罗士信寻回王世充尸,杨侗对外宣称罗士信杀了王世充,立下大功,除着名正言顺的予他升官外,赏赐府邸、金银、美女等更是不在话下,并将江淮军交给了他统领。一时之间,越王对罗士信的恩宠越过了黄桃树、谭毅、席辩等人,成为东都第一。

    在受封仪式上,杨侗对他道:“崔丹洪乃忠义之士,卿家若能使其效忠朝廷,必是大功。”罗士信拜谢道:“臣一定尽力去说服。”

    受封之后,罗士信回到府邸,内面的下人、管家、丫环等全是越王调拔,甚至还有两名专门侍候他起居的美姬。罗士信站在府邸外面,望着金光闪闪的‘罗府’二字,一时间感慨万千。

    杀王世充,乃是越王强加给他的功劳,罗士信知道,这是因为他领着王世充的江淮军。越王用他,却又防他。越王信他,却又疑他。越王呀越王,你到底是何用意!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帝王手腕么?

    一众下人鱼贯出门,分成男女,排成整齐的两列,朝罗士信拜道:“见过主人。”又有两名美艳绝丽的美姬迈出门框,朝罗士信盈盈下拜。罗士信收回心神,将马缰一扔,道:“好好照顾我的麒麟儿。”说完,抬起足步,一左一右搂住两名美姬,大步流星迈进门框。

    山风咧咧。

    一座新坟立起,一条人影孤立坟前,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周边寒鸦哇叫,似在凑曲悲歌。

    不知何时,寒鸦惊走,罗士信出现在这。

    这人背后似长了眼睛般,头也不回,道:“罗士信,你来作什么?”

    罗士信走到新坟前面,拜了三拜,道:“崔兄的记忆当真是卓绝,只听过我一次脚步,便会永远记得我罗士信。”

    崔丹洪轻哼一声,道:“你不应该来,你应该呆在城内,享你的清福。”

    罗士信轻笑一声,道:“大乱之世,有什么清福可享。”

    崔丹洪道:“既然如此,你更不应该浪费时间在这。”

    罗士信看了他一眼,道:“崔兄,随我回去罢。”

    崔丹洪哈哈一笑,道:“越王的说客,便是这般说辞!我看你不用白费口舌,我是不会效忠越王。”

    罗士信轻轻叹了口气,道:“崔兄,崔大哥,士信敬你,那是因为你是一条光明磊落的汉子,而我罗士信却免不得遭人耻笑。连我这样的人都可以得到越王厚重,更何况崔大哥你呢!时当乱世,铮铮汉子,习得一身武艺,不就是为了报与帝王,家国天下么。越王是个好殿下,东都百姓对他叠口称赞,听我说,他一定是未来明主。”

    崔丹洪静静听他说完,继而摸了摸坟前的石碑,道:“云大人视我为义子,这次因越王而死,我不可能替他的仇人效力。”

    罗士信道:“时当乱世,殿下亦有许多迫不得已的理由,崔大哥何必耿耿于怀。”

    崔丹洪缓缓摇了摇头,淡淡道:“你走吧。”

    罗士信无奈一叹,慢慢折身离开。

    御花园内,梅亭之中,杨侗和刘玉秀坐在这儿一面赏着外面的景色,一面随意交谈。深宫之中,本来就许多无聊和烦闷,刘玉秀独自住在宽大的宫殿当中,教她如何定得下心。早早缠住越王,叫他陪着说会话儿。杨侗事务缠身,鲜有空暇,但出于对刘玉秀的喜爱,便放下手头事情,和她一起逛逛御花园。

    这年代女子多为含蓄、内敛,杨侗总觉得不太习惯,越王妃独孤凤虽然落落大方、雍容华贵,但总觉得二人之间礼多过于乐,夫妻相处太过敬重。反倒刘玉秀几乎不顾忌杨侗身份,对他大呼小叫,直喊名讳。江湖儿女,本没什么礼数可讲,在这旁人瞧来,甚是离经叛道,但恰恰又符合杨侗观点。因而,杨侗非常愿意和她亲近。

    二人之间的谈心聊天,多为江湖逸事,刘玉秀早年走南闯北,一身见闻可谓车载斗量,与杨侗说来,意趣风生,不时咯咯大笑。杨侗自来大隋,每日无不是军国大事,每行一步,如覆薄冰,整个人何曾这样放开过,此刻听来不免大感有味,二人聊来说去,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刘玉秀说完,杨侗自要讲些致趣故事,最擅长的莫过于脑筋急转弯、中国童话及一千零一夜等少儿读物。这些东西,出时代太多,但又在引人笑之余,蕴含道理。刘玉秀听得津津有味,不时问,甚至围着杨侗打着转,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的脑袋,探出手来,在他脑袋上摸了摸,道:“你讲的故事,我从来都没有听到过,你又是从哪听来的呢?你这脑袋里,到底还装了些什么?”

    杨侗捉住她的手,哈哈一笑,道:“难不成,你要将我的脑袋劈开不成。”刘玉秀挣了挣手,杨侗用力握着,难以挣脱,白了他一眼,任他握着,道:“我倒是想找把刀,将你的脑袋劈开了来。”说罢,用另一只手作为刀状,作势朝杨侗前额劈去。二人嘻嘻哈哈,闹作一团。

    却在这时,异变突生,只见一条黑影以极快的度飞纵过来,人在亭外,化出一道剑茫,直指杨侗眉心。

    其势如雷鸣电闪,度如流星赶月。

    这一击,避无可避。

    刘玉秀惊叫一声,不及细想,在这生死时刻紧紧抱住杨侗,将背心交给身后的惊天一击。

    杨侗脑袋一霎那间变得空白,身子如巨石一般挪动不得,眼睁睁瞧着这一剑刺来。

    刘玉秀感到背心一痛,剑茫及身,却迭然而止。

    只听一个声音道:“你为什么不躲开?”

    刘玉秀感到一柄冰冷的利剑正抵在自己背心,只需对方轻轻一送,自己和杨侗顷刻没命。而在方才那一剑击来之际,刘玉秀并不是剑茫攻击对象,只要她轻轻一偏,便可避开,但却不知为何,她并没想到自己逃开,而是用身体护住杨侗。

    听这声音问她为什么不躲开,她脑中也是一片疑问,是呀,我为什么不躲开?她低头看着杨侗,见后者满目黯然,心神悸荡,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后面的声音道:“你喜欢他,是也不是?”

    刘玉秀神情一怔,看着杨侗,待得一待,终是幽幽道:“我喜欢你,殿下,你喜欢我么?”杨侗朝她点点头,目中溢出柔情,道:“喜欢。”二人四目相对,彼此情动,只觉此时此刻,便是死了,又有什么关系,若是能死在一起,那是最好不过。

    后面的声音冷冷朝刘玉秀道:“今天我只杀一人,你死还是他死,你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