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侗之所以要重用席辩,乃是因着此人除了个人武勇外,还有很强的军队指挥能力,皇甫无逸一向籍之为大将,再一个,杨侗也是想向世人证明,他用人不会拘泥于形势,就算是敌人的手下,他也一样可以重用。

    当然,在杨侗心中,黄桃树、谭毅这二人永远是要排第一,黄桃树在明知他要给他喝毒酒的情况下依然毫不犹豫的饮下毒酒,这就足已证明,他对自己的忠心,而谭毅亦是一直追随杨广的旧将,虽然因言罢官,但心中何曾怨过杨广半句,他的谏言,也是为着杨广好罢了,否则,罢官之后,依他的身手,随便投靠哪家势力,必是大将的主。

    再一个,便是远在河东的尧君素,这人在杨侗心中的份量也很重。尧君素能够在唐军大军入境且包围城池的情况下,依然坚持作战,就算长安降唐的屈突通前来劝降,亦被他骂走,这种人的骨气和对隋室的忠诚,是时下很多将领比不得的。

    当然,隋室仍然有许多忠心的骨干之臣,这些人若不是隋室灭亡,无奈之下,最终也不会走上投降之路,杨侗亦想通过击败李密一次,竖立起威望,从而让这些忠臣骨干全都前来东都辅佐他平定天下。

    还有一个杨侗想打李密的原因,那便是李阀现时刚刚占领关中,根基还不稳,若是拖得些时日,待李阀根基一稳,依他们的兵强马壮,随便调个十万人前来攻打东都,杨侗将会焦头烂耳至极,战略空间将会被压缩到极致。

    只有险中求胜,击退李密的兵锋,才能争取更大的战略空间,唯有握紧双拳,才能打出一片天下。

    自然,史万宝、红拂女这些人的出现,让杨侗的世界观有了很大的改变,他不想再躲在宫中作那井底之蛙,这时代高来高去的人物可以视皇宫的高墙于无物,那么对他的安危而言,有着极大的威胁,他再不会傻到认为就算李世民将来有一天兵临东都,他只将宫门一关,便万事无忧。

    席辩临退之前,不着痕迹地的问了一句,道:“臣闻自古以来,女子不得干政,殿下认为可有此理?”

    杨侗知道他是在说侯英翻阅奏章的事,无奈般道:“本王心中有数,爱卿且回去整顿兵马,大战之日,还望爱卿用心才是。”

    席辩躬身道:“臣领旨。”将走未走之际,脸露迟疑之色,最终开口,道:“然则王世充何?”

    杨侗默然一阵,方道:“我自有计较,爱卿勿需担忧。”

    席辩再才抱拳退去。

    杨侗深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道:“杨侗呀杨侗,任你聪明百计,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外忧内患、外忧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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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都城内,涌动的禁卫军不时冲进一座府邸,将内面所有的人全都用绳索绑了串联牵出,不顾男男女女,大大小小的人物哭泣、闹骂,全都押上囚车,又将府中所有财物、粮食清点查封,一箱箱搬上马车,运回宫中。

    呼天抢地的哭声中,不时有人大骂,“天杀的越王,我犯了何罪呀!居然要抄我的家。”

    “冤枉呀,我无罪,我无罪!”

    “凭什么抄我的家,凭什么。”

    “你们这群混帐,王八蛋,老子跟你们拼了。”

    “这、这是为何,我只不过偷偷酿了几坛酒,你们就……”

    “大人,这一定是误会,我跟宫中的上官大人是熟识,你们一定是误会了。”

    所有禁卫军全都不理这些声音,而是依着名册,一家家抄了过去。

    当天,整个东都城被闹得天翻地覆,数十家富户被抄,运出了无数的财物和粮食。

    这世上,凭什么就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杨侗只抄家,不杀人,已是天下恩赐,你们又有什么好抱怨的,牺牲你们几百人,却救了十数万东都百姓,这笔帐,本王怎么样都会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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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极殿外,已经跪满了朝臣,全都是来向杨侗求情,请求放了那些被抄家的富户。

    这年代有一句话,叫作‘上品无寒士,下品无门阀。’指的是凡是有钱有势的人,家族中一定就会有朝廷官员,世家门阀自魏晋以降,早形成了庞大的官僚利益群,乃至以门阀来形容,门阀中人,无不是掌握着一方的权柄或财富,东都富户虽说很多迁自其它地方,但人群关系、利益关系,早就渗透到了东都每一角,杨侗抄他们的家,自然要引得一大帮人前来叫屈讨饶了。

    杨侗拿出早就颁布的禁酒令来问拮这些朝臣,蔑视本王禁令,不抄他们的家抄谁的家?你们要求饶,尽管求好了,本王绝不会就范。

    但是杨侗显然料错了这些人的倔强和强硬。

    很快,宫外便传来消息,许多店铺、市场都关闭了,很多人出来在街中闹事,而且连带着影响到了城防军,很多城防军属于世家、门阀、富户的弟子,这些人无所事事,都是在城防军中混个出身,再谋进一步封官发达,在这些人的带动下,很多城防军都不干了,纷纷走下城头,聚众示威。而那些亲元文都、皇甫无逸的官员也见机混水摸鱼,搅黄这趟水。

    事情没完,正在派粥的粥摊也遭到了不名身份的人攻击、闹事,继而影响到了正在进行的派粥工作,民部尚书韦津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然后立即派人通知了杨侗。

    杨侗当机立断,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布置镇压,先让黄桃树镇守含嘉门,监视王世充一举一动,若其有任何不轨的迹像,立即击杀。

    又派出席辩、刘孝元、李俭,分别率兵于城中捉拿、镇压闹事的份子,再召集独孤阀的人,独孤武都、独孤机等,令其立刻上城头弹压、安抚城防,同时向普通守兵道明事情真相。这件事上,独孤阀的人仍是选择了和杨侗站在一起,这对杨侗而言,是个很强的支持。而独孤阀一向在隋室中有很强的威望,让独孤武都、独孤机等人去安抚城防军,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同时,诏书下处,罢免了数十位在这件事中与杨侗作对的官员,宣布全城戒严,所有普通人老老实实全都呆在家里,不准在外走动,关闭所有坊与坊之间的坊门,切断作乱份子的联系,大街上、御道上,禁卫军来回巡罗,皇宫、大内,所有禁卫上城墙,严阵以待。

    其雷霆风行之举,令所有反对杨侗的人全都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