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卫国公府拜访的这件事,沈怀玉好像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李季真满脸笑容的走进沈怀玉的院子,一看到沈怀玉更是笑得嘴都拢不上。

    李季真道:“玲珑你这些日子听到外面的传言伐?大家都在说卫国公府那个甚少露面的二少爷长得极为出众,多少名门贵女想着去见他,都被回绝了。我去递了帖子,国公府的二夫人亲自来和我商定了日子。”

    李季真说着,拿起丫鬟捧在手上的妆奁打开,“伯母特意为你打了好几副首饰,你看看喜不喜欢?”

    白色的锦缎内衬上躺着一对珍珠对钗,那珍珠颗颗圆润饱满,莹白无暇,各个都是上好的品相。除此以外,还有一对玲珑点翠攒珠的金簪和景泰蓝的耳环,看着熠熠发光,富贵无双。

    “往年那宋二公子在京邑待了几日就走了,今年这么早就回来,一直都没有走,怕不是因为快到岁数了,也想着见见我们家玲珑了?”李季真打趣道,说着拿出一只珍珠对钗在沈怀玉头上比对着。

    二八年华的少女本就不需要过多的装饰,仅仅是这姿容就足以称得上人比花娇。

    李季真只觉得,这许玲珑以前总是在床榻上,面容惨白形容憔悴,现在身体痊愈,姿容愈盛。

    沈怀玉笑道:“多谢二夫人的美意。”

    李季真道:“你这孩子,怎么叫我二夫人,多生疏,但是同以前一样叫我二伯母。”

    沈怀玉从善如流,“那多谢二伯母。”

    李季真叫了府里最会挽发髻的丫鬟嬷嬷给沈怀玉上妆梳发,从巳时一直到午时,任这些嬷嬷摆弄,各个步骤都极为细致,生怕哪里出了差错。

    结束时沈怀玉看着镜子,只觉得姑娘家为了容貌也甚是不易,何况接下来还要挑衣和选择佩饰。

    其他的东西沈怀玉都是任由李季真准备,唯独腰间的玉佩,只要了那枚衔鱼玉佩。

    羊脂白玉衬着藕绿色的百褶裙,倒也是相得益彰。李季真也觉得颇为妥帖,没有反对。

    一直折腾到未时,才终于坐上了前往卫国公府的马车。

    在马车里,李季真将沈怀玉的手放在自己两手中间,道:“一晃眼玲珑都要到出嫁的年纪了,还记得你小时候才那么一点大,从小就没了娘亲,经常跟在我后面喊着二伯母。你既然喊我一声二伯母,那我便和你说些体己话。”

    沈怀玉不语。

    李季真接着道:“我听说这宋二公子是难得一见的姿容出色,你若嫁与他,别随他去往漠北这种荒凉之地,我们玲珑气度容貌哪样不是顶好的,就算你栓不住他,以后为他寻两个信得过的体己人,将他伺候好了,怕是让他再去漠北他都不愿意了。”

    沈怀玉斩钉截铁道:“他不会。”

    沈怀玉看人很有直觉,她觉得宋临云这样的人是不屑受到别人的摆布的,甚至是天生反骨,让他做什么他偏偏要反着来,卫国公府怎么可能想让他在漠北生活这么久,他的家族栓不住他,却想要用几个女人拴住他,太过天真。

    李季真闻言讪讪,没有再开口了。

    -

    卫国公府已经谢绝来很多天了,但今天这位人是二夫人亲自来吩咐要好好招待的,管家早早就在门口等待,生怕怠慢了这位。

    这位宋二公子从来对女色就不感什么兴趣,这位许三小姐是难得的一个二公子要见的人,全府上下都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尤其是卫国公,指望着能让宋二公子从此常住京邑。

    京中贵女管家基本上都见过,叫得出名号,唯独这许三小姐许玲珑,名义上虽然是自己少爷的未婚妻,但是这少爷常年不在京邑,许三小姐身体也不好,所以这件婚约知道的人并不多,也不常常提起。

    管家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从街道尽头而来,一个清秀的丫鬟先扶了一位容貌姣好的贵妇人下来,然后有一只带着叮当镯的手从马车的帘幔里伸出来。

    时近寒冬,那只手在镯子的映衬下显得肤若凝脂。

    京邑之中很少说起这位许三小姐,她的长相也就更模糊了,只大抵知道漂亮,见过她的人都说可惜,形容憔悴云云。

    可是这位少女,长得昳丽十分,丝毫不见憔悴之气,比之京邑盛传的第一美人朱茹思丝毫不落下乘。

    管家反应过来,连忙迎着她们进去。

    卫国公府看着财大气粗,不愧是大魏百年的世家大族,沈怀玉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宣平侯府已然说得上是富裕,但是比起卫国公府还是相差甚远,李季真显然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眼中满满都是诧异之色。

    前院佳木茏葱,奇花熌灼,哪怕是时近深冬也丝毫没有萧瑟之意,反而显得清幽雅意。

    京邑的的冬天比不上南方,要找到如此之多耐寒的花木不知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遑论还需要请专人打理。院中曲折游廊,亭台水榭样样不落,同时还不显得过分庸俗,真的是难能可贵。

    卫国公府的二夫人江香卉站在前院的尽头等候,看到李季真一行人赶紧热情地迎上去,“许夫人,我们这还是第一次在国公府见面呢,以后结成了亲家,可要常来啊。”说着看了沈怀玉,一脸慈祥。

    江香卉道:“这就是三姑娘玲珑吧,果真是个妙人!怪不得我那个侄儿推了那么多京邑贵女的帖子,只接受了宣平侯府的。怕是我那侄儿也听说过三姑娘的美貌气度呢。”

    江香卉这番话夸得李季真与有荣焉,李季真有个想来看不顺眼的对头,年轻的时候与李季真的夫君有过一段,最后因为父母之命另嫁他人,因为这件事,李季真和那位贵妇向来不对付。

    那位贵妇的女儿也向卫国公府递了帖子,被宋二公子以头疼婉拒了,听说那位贵妇的女儿羞得满脸通红。知道了这件事,李季真开心得给下人们都涨了月银,连带着看沈怀玉都越看越喜欢。

    江香卉和李季真寒暄了一会,江香卉道:“瞧我,和许夫人一见如故。聊了这么久,都忘了领你们去前厅喝喝茶,这么个大冷天的,还让你们在外面受冻,妹妹莫要怪我。”

    李季真赶忙道:“江姐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也是同姐姐你一见如故,颇为投缘。”

    在前厅坐定,江香卉先要丫鬟上了热茶,随后就让丫鬟去叫宋临云过来。

    不多时,宋临云就慢悠悠地走进来,那柄金丝镂花折扇挂在身侧,进来的时候温暖的前厅涌进了寒气。

    李季真是第一次看到宋临云,只觉得他长得清冽若寒月,偏偏眼睛长得秾丽,多了些风流,却丝毫不逾矩,漂亮地惊为天人。

    江香卉道:“临云,这两位便是宣平侯府的许二夫人,许三小姐。”

    宋临云唇畔带笑,“许夫人好。”说完看着沈怀玉,原本的冷冽之气一丝都无,只剩下了风流无暇,“许三小姐,又见面了。”

    江香卉掩唇,惊讶道:“原来临云和许小姐见过?”

    宋临云道:“两面之缘。”

    李季真笑得合不拢嘴,打趣道:“看来宋二公子是对我们玲珑印象深刻呢。”

    宋临云挑眉,倒也没有否认,“的确,”顿了顿看着沈怀玉,“印象深刻。”

    李季真倒没觉得有什么,但是江香卉看着宋临云和沈怀玉,在他们之间扫来扫去,心中思忖。

    别人不了解宋临云,但是江香卉可也算是看着这位侄子长大的。

    她这个侄子,看着脸上总是带着笑,但其实对于别的人的事情根本漠不关心,也从来懒得应对姑娘们的情意,江香卉有的时候都会怀疑这个侄子是否有龙阳之好。

    前些年,卫国公找人挑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送往漠北,被小舅子抚远将军穆弘文来信嘲讽说宋临云可不像自己的爹,耽于美色,是非不分。把卫国公气的满脸通红,再也不过问宋临云的事情。

    接下来都是些妇人寒暄,沈怀玉只是听着,也不插嘴。

    宋临云坐在椅子上,手支在小几上,另一只手把玩着果盘里的葡萄。

    这个时令,水果都少见,何况还是难以保存的葡萄。卫国公府果盘里的葡萄,颗颗晶莹饱满,一看就是有价无市的稀奇玩意儿。

    江香卉道:“你们这些小辈听我们在这里聊家常也无趣,不若临云你带玲珑去花园里逛逛?”

    此话一出,沈怀玉作为人当然没有决定权,看着宋临云。

    宋临云也没说话,专心致志的玩着自己手上的葡萄,对看向他的几道目光视若无睹。

    沈怀玉很佩服他,寻常人在这样的目光下肯定会如芒在背,至少也会觉得十分不自在,但宋临云却好似一点也不在意一般将那葡萄抛来抛去。

    沉默片刻,江香卉觉得失了面子,尴尬道:“也是,外面太冷了,玲珑才痊愈没有多久,受了凉可不好,临云想得比我周到。”

    李季真连连附和,“我看这宋二公子不仅长得俊俏,还是个会疼人的。”

    宋临云玩够了葡萄,将葡萄丢回原处,“好啊。”

    江香卉:?

    李季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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