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朝中大臣敬完一轮酒,还没休,又有朝中命妇们也相继从中庭来,向皇后敬酒。

    命妇来时,身边几乎都带着位如花似玉的小姐,或落落大方或款款娴静地向帝后行礼问安。

    江意看破不说破,这些夫人们带着自家小姐前来敬酒,无非就是趁着这机会,让小姐们在谢玧面前露露脸留个好印象罢了。

    她听说朝中不少人已经在着急扩充后宫一事,怕是都想着将自己闺女送进宫里好谋求一席之地。

    顾瑶似一无所觉,命妇敬酒她都一一喝。

    一壶糯米酒很快就见底,她转头向江意笑道:“这酒好吃不醉,江丨姐姐还有吗?”

    江意见她眼神清明,便知她不是不懂。她只是难得糊涂罢了。

    今日是个大喜之日,她不想煞大家的风景。又或者,她一直在学身为皇后的容忍与大度。

    江意道:“自是有,想喝多少有多少,喝个尽兴。”

    后来又一壶酒过半,谢玧以一句“皇后不胜酒力”为由,就轻描淡写地阻去了那些命妇携小姐们前来敬酒。

    顾瑶侧头望向谢玧,此时已微有熏意,脸颊浮现出一抹嫣然的红,眼里的光些许朦胧,神情带着一股子娇憨。

    顾瑶道:“皇上,这酒真的好吃不醉。”

    谢玧低低“嗯”了一声,道:“好吃可以吃,但无需应酬旁人。”

    如果只是普通的敬酒问安也就罢了,可显然她们想借她这个契机而已。

    江意与顾瑶笑道:“我陪你喝。”

    顾瑶眨眨眼看向谢玧,见谢玧并没阻止,就有一杯没一杯地跟江意喝起来。顾瑶听见外面他们在吆喝,便问江意:“他们在干什么呀?”

    江意以前常在军营混,自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道:“在划拳赌酒。”她神思一转,又道,“你感兴趣?我会,我可以教你。”

    顾瑶一听,道:“那江丨姐姐比划给我看看。”

    江意还真教她怎么划拳,怎么算输赢,顾瑶玩得十分尽兴,声调也跟着往上拔了两分。

    而谢玧的注意力和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放在顾瑶身上。

    难得她这般高兴,他就由着她玩。便是喝醉了也无妨,还有他在。

    后来晚宴的时间渐渐过了,江意携阿瑶去后院新房里玩,随后江词这个新郎君也被簇拥着往新房那边去。

    江词原本还没喝够,但兄弟们劝他,酒什么时候喝都可以,先把正事给办了。

    江词想想,觉得也是。既然把人家娶进了门来,他也不能晾着不管。

    去到新房时,院里院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

    江意和顾瑶此刻正在新房里,一干人等也见过了礼。两人便看着谢芫儿手执喜扇正襟危坐的样子,旁边还有嬷嬷给谢芫儿讲着,一会儿新郎进屋里来要先却扇,然后就是吃夫妻宴。

    江意和顾瑶见此情形,一面有种身为局外人的喜闹之感,一面又不禁回想起当初自己出嫁的时候。

    江意在旁道:“一会儿要是我兄长表现没让嫂嫂满意,嫂嫂就不要放下喜扇给他看。”

    嬷嬷们一通笑道:“二小姐,您怎的还帮着欺负起大公子来了。”

    江意道:“这也是考验他诚意的时候。”

    顾瑶亦笑道:“我却是想看看定国侯被难住的样子。”

    江词随后抬脚进入新房来时,新房窗外都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江意一眼看过去,不禁抽抽嘴角,还是同当初她成亲时一样,女眷没见几个,全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武将们。

    这样的情况下,便是有女眷想来看闹新房,也根本挤不进来啊。

    不过谢芫儿长居宫中,与朝中女眷们也几乎不怎么往来,因而这闹新房与她们也无甚关系。

    嬷嬷指引着江词到谢芫儿这边,说是要让他完却扇之礼,使新娘主动落下喜扇来。

    江词疑惑,抬头问窗外门边的武将们:“当初我妹妹和苏薄结婚的时候有这个环节吗我怎么不记得?”

    武将们道:“确实没有,不过当初是当初,眼下是眼下!”

    江意好笑道:“当初我的婚事府里无人周祥准备,哥哥的婚事却是足足筹备了两个多月,能相提并论吗?”

    武将们催促:“快点,大公子别磨蹭,让新娘子落扇!”

    江词全然没经验,又问嬷嬷:“平常别人结婚都是怎么落扇的?”

    嬷嬷笑着应道:“那得看新娘子如何要求。通常都是诗词歌赋样样都来,但也不拘泥于此,只要能博得新娘子的芳心。”

    没等江词作答,外面的武将们却是犯了难:“哟,这个大公子却不是很擅长。”

    江词道:“我打套拳如何。”

    谢芫儿刚想说“好”,结果嬷嬷们就帮她拒绝了:“不好不好,伤到新娘子怎么办?”

    有人建议:“那要不讲个笑话吧!大公子,你逗笑了新娘子便是成了!”

    江词绞尽脑汁,在众目睽睽之下,最后往前走了两步,谢芫儿垂眼只能看见他的红色衣角和一双锦靴,正正站在自己面前。

    随之他弯下身来,探近她。

    周遭起哄声都快把房顶掀了。

    谢芫儿依稀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还与白天时一样,又不完全一样,身上依稀携着一道几分醇厚的酒香,可能是先前有人不小心将酒撒在他衣上了。

    谢芫儿呼吸顿了顿,感觉他侧头在她耳畔停留,而后与她细细低语。

    她听得他的嗓音,十分真切,气息也温热。

    生平还是第一次有男子与她喁喁私语。

    而后听见他与她说话的内容,没多片刻,谢芫儿忽而微微低头就笑出了声来。

    她这低头一笑,声音如珠落玉盘,端是悦耳。还未见其面,却仿佛满室已珠玉生辉。

    房里房外众人都不禁好奇,武将们问:“大公子,你说的什么如此好笑?”

    嬷嬷也都竖着耳朵想听个所以然呢,只见江词站正了身形,对谢芫儿又道:“他们越想知道,越别告诉他们。”

    谢芫儿道:“好。”

    她边应着,边缓缓落下了喜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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