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里空了,只剩下底部的机关底座。这下清晰可见,每一支箭之前都是紧紧地绷在固定的孔内,机关延伸至四个边角,往上靠着棺材板的重力给压着,一旦那股重力卸去,机关就会自动启发。

    许一刀看着惨烈的场面,眦着双目,眼球里几欲充血。

    那个女人诡计多端,他早该知道的。

    可他竟还是被她在坟前的悲天恸地给骗到了,再加上他急于求成,才会大意如斯!

    如此看来,苏薄极有可能还没死!

    为了确定苏薄的死,许一刀决定不与对方交手,他们在林子里耽搁了这么久,这会儿就算是他恼羞成怒想去杀了江意那个女人,她也早已经回城了。

    确实,江意之前坐在坟头前哭了一阵,随从催促她天色已晚,该起身回去了,她便跟着他们一道离开了山里。

    她离开山脚以后,头也没回。

    来羡一直跟在她身边,此时才出声道:“那跟着的刃又折返回去了。”

    江意若无其事地拭去了满脸的泪痕,眯着黑眸看向前方的城廓。

    来羡又道:“方才,你哭得很逼真。要是我,我差点都要信里面躺的是苏薄了。”

    江意道:“这种感觉只要经历过一次,再回想起来的时候,也就比较好发挥了。”

    刃做事素来以决绝狠辣著称,来都来了,要是不动一动那棺材亲眼验证一番,怎么也不会甘心吧。

    不然他们会以为那是障眼法,是骗他们的。

    事实上也确是骗他们的,只不过不是为了让他们放弃探查苏薄的生死,而是骗他们进棺材里。

    许一刀害怕苏薄还活着将来会给自己留下祸患,可江意怕他们活着回大玥。

    她黑眸里阴沉。那样她会非常不开心。

    回了城,江意得以仔细观摩城中的景象。

    城中与大玥的城池差不多,唯有街上来来往往的道古人,普遍比大玥人高大。

    江意身材本就是属于娇小的,她往道古人堆里一扎,简直小得像个还未长大的孩童似的。

    她能听懂一些他们沿街叫卖的声音。

    越接近行馆,路上的道古百姓就少了,直至最后,一个多余的道古百姓都看不见。倒是行馆周围明里暗里的守卫,颇为森严。

    江意进了行馆大门,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她也不能随处乱逛,径直就往后院的方向回了。

    到了后院,穿过曲廊,还没走到房间,半途就看见徐铭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见了江意,他神情大动,道:“丫头,你终于回来了,苏薄他……”

    江意心头顿时猛地缩紧,徐铭摆出一副一言难尽的神情,又叹道:“算了我说不清楚,你自个去看吧!”

    下一刻,江意拔腿就朝房间猛跑去。

    江意一个劲冲到房门口,手扒着门框喘着气就焦急地抬头往里一看,整个人当即愣在了当场。

    只见她出门前尚还安睡在床榻上的人,此刻正靠坐在床头。

    他着宽松的白衫,遮住了身上裹着的绷带,黑发垂散肩边,他早听见了脚步声,一直保持着转头看着门口的姿势,那光景极其柔和温润。

    仿若郎君如玉,清贵无双。

    他似乎等了很久,才终于看见了出现在门口的她。

    只有一只眼睛能视物,但是并不妨碍,他能把她看得清清楚楚,牢牢地锁在自己的视线里。

    像走了一段漫长的路,兜兜转转,终点,他终究还是会绕回来。

    他感觉自己的脚步从未停歇,一直在往前走,尽管周遭的世界没有光亮和色彩。但是后来她找到了自己,他的世界里开始朦朦胧胧地亮了几许。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们相携着手,不管前方路在哪里,都不再彷徨,始终如一。

    他们约好,一起看看这个世界,拂去尘,撕去面纱,会是个什么样子,又能有多糟糕。

    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留恋与执着,不过是源于近在眼前的人罢了。

    只是后来,走着走着,牵着的她的手触感越来越淡,她整个人也越来越透明;直至最后她消失了,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开始到处寻她的时候,却听见了她的声音,在与他说道:“苏薄,你可答应我了。”

    既然答应她了,就不能够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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