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是西夷部族的年轻首领,站在他身边的则是远道而来的那名客人。客人不急着走,在西夷首领身边给他充当了谋士。

    首领看着远处火光里的红衣女子,亲眼看见她杀了自己手下的一名得力干将,非但不怒,反而有些兴奋,道:“中原还有这等女子。真是又凶狠又美。”

    谋士道:“她是镇西侯之女,当初在鹿塵之战射杀你父亲的,正是此女。”

    首领依然不怒,只道:“助我拿下她。”

    谋士捋了捋八字胡须,道:“稍安勿躁,待拿下中原,此女唾手可得。”

    这时又西夷兵来请示,要不要继续攻城。

    谋士道:“这夔州一片废墟,攻来有何用,何况我等志不在夔州。现夔门无阻,可长驱直下矣。”

    黑夜漫漫,江河湍急,寒雾弥漫。

    阴沉的夜空中浓云密布,不透一丝星月颜色。

    两岸青山宛如张开的巨大黑影,随着顺流行船,而不断往后倒退。

    往日山野里猿声悠啼、飞禽走兽热闹的光景都销声匿迹了。

    苏薄带兵追击西夷兵的船只,只晚西夷敌船半个多时辰。

    一路顺水,水流又急,行船的速度很快。

    而西夷人以往都是在陆地行马的,而今第一次行船,自是不如西陲军操作娴熟。

    两方的距离一点点在拉近。

    苏薄所在的船只走在最前面,他亲手操舵,下面又有士兵整齐划一地划桨,前面船只的灯火越来越近,也越来越亮。

    终于,近到一定的范围,苏薄把船舵交给亲兵,从舵室走出来,站在高处,从素衣手上接过长弓,上箭,拉弦,一气呵成。

    那箭瞄准的方向,自然是前面那艘西夷船的舵室。

    西夷人常年在陆上奔走的,西陲关外他们活跃的地方多是戈壁草原,且不说这船究竟是谁教他们造的,光是掌舵行船的人,怕也是临时训练来的。

    他们时间有限,临时训练来的掌舵人数必定也少。

    所以苏薄在射穿了那舵室里的人头后,前面那船上慌乱了一阵,又上了个候补的。

    候补的也被苏薄射杀过后,前面的船就全然乱套了。

    他们自己船撞了自己船,一连串船只都陆续撞在了一起。

    随后苏薄的亲兵朝前抛出铁锚,勾住了前面船只的船舷,将双方的距离彻底拉近、并拢。

    将士们涌上敌船,杀得江河染色。

    大多数的西夷兵到了船上都不适应,伴有晕船之症,他们的战力被大大削弱。

    而苏薄带来的都是精锐水兵,几船通杀下来,片甲不留。

    船只依旧在顺流而下,船上的厮杀也从未停止。

    从船的外观看,无甚异样,可船里的甲板、每个角落,木地板层层下渗,全是血泊。

    直到天色一丝丝亮了开来,这场厮杀才算结束。

    苏薄从几船连着的船头走到船尾,黑靴每一步都踩起一个粘稠的血印子。

    满船上下,皆是西夷人的尸体。

    苏薄站在船尾风口里,冷风吹拂着他的红色衣角,黑发如墨,艳烈无双。

    素衣来报:“西夷人数,两千。”

    苏薄抬眼看着前方,再不远便是一座河边城镇和码头。

    他道:“靠岸,把尸体埋了,船修一下。”

    “是。”

    靠岸的这座城主要是以码头逐渐发展起来的,并不大。

    听说西陲军来了,城守连忙出来迎接。

    结果接到几船血淋淋的尸体时,吓得险些瘫软在地。

    再看到苏薄一身红衣踩着血下船时,他身上那股刚杀戮过后残留着的慑人的气场,简直与活阎王大驾光临无异了。

    苏薄命城守找地方挖坑,城守两腿颤颤,不得不赶紧领命去办。

    然而,苏薄前脚进城,后脚就有哨兵神色大惊地来报:“启禀都司,上游还有更多的西夷船来!”

    当时苏薄脚步一滞,杀了一晚上的人都面不改色的他,回身看向那哨兵时,脸色却变了,阴晴不定道:“再说一遍?”

    哨兵凛声再报了一遍。

    更多的敌船并不足以使他心生惧意。可是这话里还有一层别的含义。

    倘若那些敌船顺利过了敌船,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镇西侯和江词没能守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