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苔嗫喏了下嘴,忽然哽咽着泪如雨下,不及说什么,春衣就带着她继续往前跑。

    两人在这条巷中穿梭着往回走,小巷和街道之间隔着幢幢百姓的屋舍。东缺西倒的屋舍外的街上,与此同时,阵阵马蹄声飞驰而过,正是江意骑马带着兵往相反的方向跑。

    她们,就此错过了。

    断断续续有敌兵入侵到城里了,江意很想像她父兄那样,迎阵杀敌,可是她的首要任务是最大限度地保证城中百姓们的安危,所以她不得不加快清城撤离的速度。

    当她抵达北城门时,她分遣出去的各路士兵也差不多都会和了,百姓们已经开始离开城门,浩浩荡荡地在黑夜中前行。

    大家没受伤的帮扶一下受伤的,相互扶持,团结一致,才能尽快到达下一个安全的地方。

    不少人出城以后,不禁驻足回望了一下眼前这座城,西陲的郡府。

    往日这城里最是安稳牢靠,而今却被毁得千疮百孔。

    江意是最后一批出城的,她骑马走在最后一批百姓后面。

    彼时她勒马在城门口停了一停,亦回头望去。

    见远处的夜色被火光照亮,杀喊声依然在沸腾。

    她手里死死拽着马缰,鲜红的血淌过鬓角,她拼命控制着,才没让自己调头回去。

    “驾!”随着一声长喝,她纵马奔出了城门。奉镇西侯之命镇守二道防线的将士们将城门缓缓合上。

    百姓已经撤离,这里的将士们便再无后顾之忧。

    已经闯进城的敌兵,这个时候没有办法一一清剿,他们唯有死守此处城门,不许敌兵再越过半步,伤害到后方的百姓。

    待南城门那边战事一了,镇西侯会率领士兵们亦往北城门回撤,到时两面夹击闯进城的敌兵,便能将他们消灭干净。

    黑夜中,夔州城迁移的众多百姓,在蜿蜒的道路上踽踽前行。

    他们徒步,又有一部分人受了伤,没有办法走得很快。

    照这样的速度,怕是得走个几天几夜,才能到达无雁城。

    可是江意等不起那么久。

    她不能把这几天几夜的时间浪费在路途上,尤其是她父兄还在前线浴血奋战。

    他们要她把全城百姓转移,她做到了,但是要她去无雁城等他们回来,她做不到。

    最终,江意只把百姓送出夔州城十余里,她便勒马停了下来。

    望着前方茫茫没有尽头的路,她没法再逼自己继续前行。

    她得回去,必须要回去。

    她一停,左右跟随她的暗卫组成的亲兵也都停了下来。

    这次镇西侯命她做为清城撤离百姓的主将,特地指派了两名经验老到的副将与她配合。

    江意做了决定,叫来同行的副将,吩咐下去,命其带着士兵们继续护送夔州百姓,同时命斥候快马加鞭赶往无雁城报信,让城守派人接应,并尽快做好安顿夔州百姓的准备。

    副将迟疑道:“小姐不跟我等同行?”

    江意哑声道:“我回去看看。”

    副将道:“侯爷有令,出了夔州城,便不得再调头回去。”顿了顿,又道,“尤其是小姐。”

    江意知道,镇西侯之所以派这样两个人跟在自己身边,就是为了防止她半路调头回去的。

    她道:“侯爷那边我自会交代,倘若事后追罪,也由我一人承担,绝不连累两位将军。”

    另一副将道:“我等岂是怕小姐连累,如若小姐不放心城中情况,小姐负责带百姓们继续走,我等折回城中杀敌。”

    这西陲军,从不乏血性儿郎。敌人杀过来了,他们不能上前线拼杀,却只能在后方撤离百姓,也非常遗憾。

    但是撤离百姓是非常重要的任务,他们既受了命,自当全力以赴。

    现在江意要回城,副将当然十分乐意甚至是期望能让自己代替回去。

    江意道:“我意已决,你们就按照我方才说的去做。如若想回去杀敌,那就尽快把百姓送到无雁城,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