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嬷嬷率先反应过来,蹲下身去扶纪嬷嬷,可也只扶得满手鲜血。

    “纪嬷嬷!”

    春衣和绿苔蹲身去帮忙,可是不管三人如何努力,都再唤不回纪嬷嬷。

    这样的情形,谁都知道她是当场殒命,可是谁都无法接受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

    尤其是绿苔,眼泪顷刻不受控制地往外狂飙,使劲迭声呼唤纪嬷嬷。

    春衣比她稳重,难过归难过,可是她们不能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必须尽快离开。

    春衣拉住绿苔,含泪道:“绿苔,我们必须先走……”

    绿苔哽声道:“不行,带上纪嬷嬷一起走,怎么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春衣道:“等过了风头,我们再回来。不会丢她一个人的。”

    最后还是春衣和云嬷嬷左右将绿苔架[ .23.]了起来,挥泪继续步履匆乱地往前走。

    绿苔嘴里发出呜呜呜无助的声音,几步回头地看向地上躺着的纪嬷嬷。

    春衣眼眶通红,咬咬牙道:“再耽误下去,难道你想和纪嬷嬷一样吗?别忘了,我们还得要去找小姐,我们得留在小姐身边!”

    她们四个人,相处了这么多年。

    春衣绿苔和江意的年纪差不多,是从小跟着江意的。纪嬷嬷和云嬷嬷长她们一辈,平时对她们都十分照顾。

    绿苔的感觉尤为强烈。因为她性子活泼,以前经常犯错误,纪嬷嬷负责教她,对她处处耐心和包容。

    两位嬷嬷,就像是她们朝夕相处的亲人一样。

    绿苔还想着,等将来她和春衣也像两位嬷嬷这样年纪了,那时候小姐的孩子估摸着也降生了,她们也会给小姐的孩子再挑两个丫鬟,仔细耐心地教导。

    今天明明是大喜之日的,怎么能缺了一个呢。

    云嬷嬷颤声带着哭音道:“我们先去找小姐,纪嬷嬷要是知道你因她而耽搁在这里,定又要训诫你了。她不是教过你,凡事要以小姐的事为首要,你都抛到脑后去了?”

    后来绿苔噙着眼泪听进去了,自己才肯主动往前挪步子了,而不是全由春衣和云嬷嬷架着她走。三人也走得更快了些,同时也更警惕,谨防再有石块飞来。

    总算穿过中庭到了前院,好在府里的其他人此刻都聚集在前院还没离去,管家等得也着急,正想叫人进去看看,见到她们出来,不由大舒一口气,所有人立即撤离都司府。

    江意一直记挂着侯府和都司府的人,派了士兵前去确认,士兵来回禀,道是两府的人都已经全部撤离了去。

    江意终于彻底放下心,又去其他地方继续完成清城工作。

    实际上,府里一群人出来以后,走得并不平顺。

    道路不通,烈火燃烧,头顶还时不时有凶险,一出府不久,一群人就稀稀拉拉地走散了。

    其中有死有伤,加上南城门那边因着西侧山势的影响,无法密不透风地防守,趁着西陲兵挡住大部分敌兵时,总会有些漏网之鱼从边角不高不低的山壁滑下,直接绕过城门进入城中,正一路蔓延追杀过来。

    逃亡的人们,谁都自顾不暇,又怎会顾得上旁人。

    云嬷嬷和春衣绿苔三个始终紧紧拽在一起,没有被冲散。

    三人出来后没走多远,将将路过一处着火的房子时,又一块落石突然砸在了屋顶。屋墙顿时如洪水猛兽般朝三人倾轧过来。

    当是时,云嬷嬷使出浑身解数,将春衣和绿苔狠狠往前推。

    两丫头往前边的地上重重摔了一跤,再惊恐地回头看去时,甚至都来不及看清云嬷嬷的模样,她就已经被屋墙掩埋。

    春衣绿苔浑身发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试图将那堵沉重的屋墙给搬开,把云嬷嬷从屋墙底下解救出来。

    可是她们的力气太小,根本半分都挪不动,就只能疯狂地用手刨,把碎掉的墙体废墟刨开。

    四周伴随火焰升腾起的浓烟熏得赤红的眼眶泪水直涌。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明明之前,大家都还好好的啊。

    绿苔连迭声呼唤的力气都没再有,只嘴里胡乱地念叨着,“云嬷嬷你能听见的对不对?”

    “你再等等啊,我们很快就能刨开了。”

    “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