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词深以为然,点点头:“有这个可能。否则他不会这么慢。”

    这样一想,镇西侯就派了自己的亲兵,骑马西出百里去瞧瞧到底什么个情况。

    实际上用不着跑百里那么远,出城后几十里的林子里,也就是当初苏薄拔军启程,镇西侯追至城外找江意的那个林子,素衣和一干亲兵们,此刻正坐在林子里歇凉。

    他们把马栓在树脚下,先让马吃草吃个饱。

    素衣想着,他们捱的这段时间应该已经够了吧,然后就听见有马蹄声来了,素衣等人赶紧起身,把马牵出林子,一个个翻身骑上马。

    不多时,对面的人越跑越近,双方在树荫下会面。

    镇西侯的亲兵朝素衣他们抱拳,先道一声“兄弟们辛苦”,然,一溜烟看去,除了苏薄的亲兵,却并没有看见苏薄其人。

    镇西侯的亲兵不由问道:“侯爷得知苏大人快马回城,已在城门候了一个多时辰了,苏大人呢,没跟你们一起么?”

    他这一问,素衣就是一愣,反问道:“侯爷没接到主子么?”

    对方也是一愣,道:“没接到啊。”

    素衣道:“可主子就是怕你们侯爷等得着急,我等的马又不行,不如主子的马快,所以主子就先我等一步回了。”说着还一脸疑惑加认真地问道,“侯爷当真没接到?”

    镇西侯的亲兵迷糊了,道:“侯爷一直等着呢,真没接到。”

    莫非都司大人动作实在太快,以至于侯爷到城门口之前,他就已经进城去了?

    听了素衣一言,镇西侯的亲兵也不耽搁,便又道:“我等先回城吧,再行禀告侯爷。”

    素衣点点头:“嗯,也只好这样了。”

    于是一行人又快马加鞭地往夔州城城门赶。

    侯府院子里。

    中午着实热,江意午饭没用多少,喝了药,又喝了一碗解暑汤,而后便倚在房间床边的椅榻上午憩了。

    窗边有一丝微风,虽然风夹杂着些暖意,但总比没有好。

    椅榻上铺了一层竹凉席,还算凉快。

    江意着一身轻衣薄裙,往椅榻上歪着,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随着窗外漾来的风,似卷着阳光与风尘的味道,轻轻自她身边淌过,若有若无地拂起了她耳边一缕柔软的细发。

    她双目轻阖着,眉间安然,丝毫未被吵醒。

    苏薄静静地站在她椅榻边,看了她良久。

    少女衣裙柔软,像雨后的彩虹,又像日落前的云霞,轻盈地溢出了席上,正飘然垂落在边缘。

    她青丝铺散枕边,如堆云积墨一般,丝丝缕缕萦绕在颈窝里和衣襟上,衣襟有些松,若有若无地衬出里面半段儿细白的锁骨。

    那含着睡意的脸上,袭染着淡淡的胭脂色,朱唇若海棠,眼角有繁花,浓密的睫毛像燕子羽毛在阳光下映出来的剪影,一切的一切,美得都似人间四月里最春意芳菲的时候。

    苏薄看着这样一副光景,大抵他八百里加急,日夜不停地赶路,回到她身边来,就是为了为此时。

    苏薄终是没忍住,略略弯了弯身下去,缓缓伸手,微曲的手指探到她脸颊边,想碰一碰她的脸,但又怕将她吵醒,便只拢了拢她鬓边被风拂乱的一丝发,轻轻给她拢到耳后。

    江意恍若嗅到了他身上那阳光与风尘的味道,忽眉头轻动,就在他替她捋发的时候,安静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天真纯粹,睡意朦胧中,清晰地倒映出他的影子。

    她睁开眼时,又是怎样的光景?

    那眼角流光滟潋,能让人醉在里面。似春深里桃李盛开最浓时,最柔艳最娇嫩的一抹景色。

    江意感觉椅榻旁有人,初醒时,一睁眼就看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