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鸣城是一道关隘,地址位置颇为重要。

    西夷人进攻那座城的话,必然是想打开通往夔州城的通道。梁鸣城一旦失守,夔州城也就近了。

    而且这场战争的蔓延方向也与预期的不符合,必须将西夷人往指定的方向驱赶、指引。

    所以这次苏薄会亲自来,必然是要把这关隘给镇下。

    行了三五日的路以后,江意一路上都在留意地形,与脑海中的地图作比较,后来将要抵达梁鸣城时,还没来得及看见那座城池,队伍还在抄近的山道上穿梭时,便听见前方隐隐传来厮杀的声音。

    马蹄嘶鸣,杀声连天,衬得这烈日山野死一般的寂静。

    江意骑坐在马背上,跟着苏薄一道在山道上停了下来。

    日光灼灼,晃得人睁不开眼,太阳穴突突地直跳。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战争。

    战场上,只有生死和胜负。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活着即是胜利。

    苏薄并不急于冲出去支援,而是先派遣斥候前往探清情况。

    远方随风流动而来的空气里,江意呼吸起来都觉得是一股残酷的味道。

    苏薄问她:“怕吗?”

    江意凝着眉眼,望向梁鸣城的方向,诚实地答道:“怕。怕死。”

    她想,没人不怕的。

    便是铁血英雄,一心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也有理由怕的。正如她爹所说,如果能够好好活着,谁又想找死呢?

    苏薄道:“怕死是好事,正因为怕,才会拼命想活。”

    没等多久,斥候传递回消息,果真是正遇西夷对梁鸣城发动猛攻。

    苏薄的骑兵兵力有限,在人数上不占优势,西夷人本来也是善骑,如若贸然冲出去正面对抗,吃不了好。

    苏薄在马背上展了地图,淡淡扫了两眼,兵分几路,定下悄然接近梁鸣城的路线。

    在靠近过程中,大家十分注意隐蔽。借茂密的山林草木做掩护。

    江意跟在苏薄身边,越靠近空气里的腥锈味儿越浓。

    这片地势亦是周遭山林环绕,梁鸣城是其中的一块盆地,更像是卡在中间的一道门。

    江意隐在山脚下,终于得以见到城门外的那场争斗厮杀。

    那道城门摇摇欲坠,西夷人正如跗骨之蛆一般黏上去,确实异常凶狠勇猛。

    为了不让他们冲进城里去,守城的士兵们见拦不住了,就带队主动冲出城来,在城外杀成一片。

    狼烟四起,满地都是战亡的尸体,地上洒下一片又一片的热血。

    这些冲锋陷阵的西夷人后面,大约是西夷的首脑人物,他并不上前去拼杀,而是骑马立在后方观战。身边都是护兵。

    附近山林中,一阵风吹草动,但远及不上城门下的这片战场来得轰轰烈烈。

    一枚利箭缓缓拉开弓弦,隔着绿叶,渐渐充满了张力。

    微风一来,绿叶婆娑晃动,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冰冷的箭头。

    彼时江意就站在苏薄身边,侧头看着他。

    他眼神里一丝波动都没有,一派风平浪静。然那把大弓却被他拉伸至极致,弦上扣[新 .b.]着的箭蓄势待发。

    江意看见他护腕束袖,严严整整,手臂因着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极具力量。

    她之前在教练场上,也有碰过箭术。

    只是她的臂力有限,仅能拉开小弓,射程和威力都不大。大弓就别提了,她无法拉开,也知道一时急不来,便没强求。

    江意顺着箭所指望去那西夷人的首脑方向,不由暗暗屏住了呼吸。

    正面硬拼是不行的,那样只会最大限度地耗损兵力,得到的效果也不一定是最好的。

    这一队骑兵先行赶来支援,他们轻装上阵,不带粮草辎重,除了随身佩剑以外,还带各带一副轻便的远攻武器,比如这弓箭。

    这是每个骑兵的标准配备,腰佩长剑,背负弯弓。每人箭筒里都装了三十支箭,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