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仿佛近得就响起了江意的耳畔,说话时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散落在她耳廓,激得她脖子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但既然他还没认出她,她就一定要坚持扛到底。

    江意的暗卫们都垂头不应声。要是可以,他们也很想当自己不存在。

    还是船长应道:“这位小兄弟晕船呢,约摸是没力气站了吧,所以才靠着坐的。”

    苏薄淡淡看了一眼夹角里的一攒狗尾巴上的白毛,道:“怎么个晕法?”

    船长唏嘘道:“他从上船之初就发作了,又晕又吐的,也吃不进什么东西,这几天都是躺着过来的。”

    江意快晕成浆糊的脑袋还不得不快速地转起来,听闻船长的话,连忙十分配合地伸手捂嘴,呕了几声,做出反胃又要呕吐的症状来。

    船长见状,连忙又劝道:“大人,他是真的晕船,这会儿估计难受得很,看样子又快要吐了,您快离他远些吧,免得弄脏了您的衣裳。”

    江意心里不能再赞同。对,你赶紧离远点。

    只是苏薄不置可否,也没有起身远离。

    他忽唤道:“江意。”

    江意完全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既不吭声也没任何反应。

    还没到最后一刻,她就坚决不能承认。

    于是船员便道:“大人……是不是认错了人啊?这小兄弟都没答应呢。”

    因为江意在船上基本都晕在船舱里,也没机会与他们相处,便不曾报过名号。暗卫们都是以“公子”称呼她,船员们也不知她到底姓甚名谁。

    她没有反应的反应也似在苏薄的意料之中,苏薄抬眼看向穿透外昏黑的天色和浩浩江水,思忖着缓缓又道:“你的丫鬟,春衣和绿苔,我把她们两个都……”

    江意一听,这下子终于有反应了,缓缓地抬起苍白消瘦的脸,下意识转回头,道:“你把她们两个都带来了?”

    他果然就在自己身侧,这般近,目光直直牢牢地锁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将彼此看得清清楚楚。

    她暂辨不清他眼里的神情,只觉得他眼神跟船外的江河浪涛一般深而暗涌。

    苏薄道:“带上她们赶不快路,拖我后腿。”

    江意问:“那你把她们怎么了?”

    苏薄:“我把她们都盘问了一遍,她们都交代了。”

    江意:“……”

    苏薄故意在绕她,关键是她还成功地被绕住了。

    来羡唏嘘传音道:“小意儿,认命吧。从这大魔头上船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

    江意胸口起伏,一半给晕的一半给气的,她愤愤地瞪他一眼,然后站起身来,十分爽快地转身趴着栏杆,往外就吐了。

    这船虽然已经停靠了,但总归还是漂浮在水里呀,一有波涛涌来,依然会有明显的晃荡感。

    何况那股天旋地转的眩晕已经淤堵在江意胸口很久了,她一直在忍着。

    船长见状道:“小兄弟你没事吧,一会儿还是上岸去走走,你这么遭罪的,我还是头一回遇见。”

    苏薄看着她娇小的身影趴在栏杆上,吐得凶,但因为吃的东西少,吐的都是胆汁,恨不能将五脏六腑都吐出去一般。

    他原以为自己在找到她时,会有些脾气,可是此时此刻真见到她的时候,他的脾气突然又没了。

    她这般模样,他如何还舍得对她发脾气。

    也就她有这本事,竟能将他这两日来的所有心火都卸得干干净净。

    他伸手,轻轻地替她顺着后背。

    江意瞠了瞠眼眶,脑仁儿晃荡之际,竟真的因为他的动作,而感到好受一些。

    她吐完了,暗卫及时送来一杯水。

    她刚漱完口,苏薄便一言不发地将她拦腰抱起,转身大步往船外木梯下走。

    官兵和船员们都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