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眼里,我可能真的命贱如蝼蚁吧。可是百里珩,”夭夭抬起眼帘,眸中闪过一抹蓝,“你今日杀我,就不怕容倾怨你么?”

    这一生,他最恨最畏惧的便是那个无血缘之亲的皇叔。

    这天下是百里家的天下,这皇位也必将是他百里珩的,与容倾有何相干。

    他表面有多敬仰皇叔,内心就有多厌恶。

    这种厌恶日复一日转成憎恨,最终成了心中的寄托和动力。

    碍眼的人总有一天会被他除去。

    百里珩目光愈发冷沉,“你死有余辜,皇叔必然不会怪罪我们。”

    “是么?”夭夭红唇掠起,“希望你不要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刀近在迟尺,只差分毫。

    凤凰终于允许她动用灵力了。

    夭夭掀唇,眸光微漾,湛蓝闪过。

    沉静的湖面下,湖底深处掀起了汹涌的巨浪。

    噗——

    巨浪还未来得及冲出水面。

    无数飞舞的银丝早已穿透隐卫身体。

    血溅如雨。

    刀哐当落地。

    夭夭抬眼望过去。

    浩浩荡荡的人,簇拥着一道清冷绝尘的身影。

    白衣如画,惊才艳绝。

    他薄唇微启,眸色淡漠,“都杀了。”

    一声令下,便发生了初见的场景。

    周围是短兵相接,铿铿锵锵,不绝于耳。

    死的人一个接一个。

    透过血雾,夭夭与他目光相接,看他眸底难以察觉的怒意。

    夭夭掀了掀唇,然后,什么都没说,别开了视线。

    “过来。”容倾拧眉,淡色的唇紧抿。

    嘉安公主被大场面吓呆了,听到声音才回过神来。

    以为容倾在叫她,连伤都不觉得疼了,撒欢跑上前,“皇叔,皇叔你让他们住手,那是、那是我五哥的人……”

    容倾眼帘未抬,只站在原处,眸光又冷又狠。

    吓得嘉安公主停下了脚步,弱弱说,“嘉安给皇叔请安,我和五哥是奉父皇……父皇之命来……来探望您的。”

    噗嗤——

    随着最后一名皇家隐卫被飞刀毙命,现场过得出奇安静。

    连尸体都被处理干净,恍若刚才的一切未曾发生。

    容倾这才抬步,走到了夭夭面前。

    清冷肃杀,犹如谪仙临世。

    眼里没有悲悯,只淡漠地、疏离地睨着她。

    嘉安公主见状,更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皇叔根本不在意这个贱人!

    嘉安公主激动地说,“皇叔,她,这个贱民方才想杀我,五哥是为了保护我才动用隐卫的,不是故意扰你清净。”

    皇室谁不知道容倾的性子,所以她觉得隐卫悉数被杀定是因为打扰到了容倾养伤。

    容倾怎样做,她都不觉得意外。

    嘉安公主撩起衣服,哭着说,“皇叔你看我,身上都是她打的。”

    容倾完全没理她,只半垂了眼,视线落在夭夭手臂上。

    伤口还在渗血,在雪色肌肤的映衬下显得愈发触目惊心。

    容倾淡色的眸底晕染了墨色,很快又退了下去。

    他问,“这次不疼了?”

    “不是你让人我送过来的么,喊疼有用?毕竟,”夭夭掀唇笑了笑,“一个是你侄子,一个是你侄女。我算什么呢,是吧?”

    “你在怪本王。”

    夭夭摇了摇头,“没有,你别多想。我怎么会怪你,怎么敢。”

    嘴上是那么说,表现却是另外一回事。

    她一直看着湖面,脸都没转过来一下。

    容倾本该动怒的,可是,看到她浑身湿漉漉的,看到她身上的伤……

    便什么都没有了。

    再大的怒,再深的杀意也消散无形。

    容倾手不由自主地伸过去,手指微弯,指背轻轻拂过夭夭的脸颊,“怎么这么狼狈?”

    “嗯,差点又毁容了,还把你送的衣服也弄坏了。”夭夭说,“对不起。”

    “无妨。”答得很迅速,口吻淡淡的。

    夭夭:……

    总不能以为我真在道歉吧?

    我这是以退为进好吗?!

    夭夭心里憋着气,嘴上也冲冲的,“王爷不嫌弃我就好。”

    容倾想到夭夭对容貌的介意,启唇,夸道:“不会,你好看。”

    只是语气过分平淡,很是生硬。

    “……”想到面具下的真容,这句话就像是讽刺,简直就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夭夭气得不想说话。

    反倒是把嘉安公主刺激到了。

    在百里珩的眼色示意下,她大着胆子开口,“皇叔,她对我不敬再先,伤我在后,我有权治她的罪。根据国法,她敢鞭打本公主,就该以命相抵,即便是诛九族也不为过。”

    身为皇室最受宠的公主,生来就众星捧月。

    这世间,唯有一人是她的求而不得。

    若是以往,她一定不敢跟皇叔这么讲话;可是当自己的求而不得成了旁人的触手可得,她也就没了耐心。

    既然无法忍受,那便无须再忍,五哥教她的,五哥会保护她的。

    想到这,嘉安公主更有底气了,连音量都拔高了,“我就不信皇叔还想包屁她!”

    闻言,容倾凉凉启唇,“包庇又如何?”

    “若如此,我只能禀明父皇,求一道圣旨了。”

    “呵。”容倾琉璃眸中噙着不屑,唇边漫开一抹极冷的笑,“她身上的伤,你们想好怎么抵了么?”

    嘉安公主激动地喊道,“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拿她跟本公主比?!”

    “本王的人,自然金贵。”容倾,“你不配。”

    闻言,嘉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明白过来后身体陡然一颤,“皇叔——”

    她气得张牙舞爪,最后被容王府的人押着了。

    百里珩见场面愈发不可收拾,忙收了折扇,走过来,谦逊一拜,“皇叔,侄儿冒昧,嘉安年纪还小,身上又有伤,若是有哪里做得不对的,还请皇叔念在她年幼的份上,别跟她一般见识。”

    “若本王偏要计较呢?”容倾睨着他,凉凉问。

    那凛然的杀意,让百里珩都难以直视,忙低下了头,“侄儿只能恳请皇叔,体恤晚辈拳拳孺慕之情。”

    少年持扇的手捏紧,阳光未曾找到地方,他的眼底幽暗。

    他只恨自己羽翼尚未丰满,无法与容倾对抗。

    “青刃。”

    容倾喊青刃的时候,夭夭以为容倾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长辈的身份,安排送来着。

    她心里正不快呢,然后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她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