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容倾这是把她当抱枕么?

    在上个世界待过,夭夭知道,有些人就喜欢抱着东西睡觉,坐着也是。

    就像她喜欢蚌壳一样。

    夭夭能理解,也不挣扎了,很尽职地当这个工具人。

    容倾搂着搂着,忽然嫌弃道:“不暖和。”

    然后就把她推开了。

    夭夭:……

    白体谅了!好气。

    “是哦,那你别抱了。”谁稀罕!夭夭阴阳怪气说,掰开容倾的手,作势起身。

    容倾搭在她腰上的手一动,迅速反扣住她的爪子。

    夭夭动不了了。

    容倾又凑过来,脸贴上她的脸。

    姿势太暧/昧,但两个人都没意识到。

    肤如凝脂,柔柔的。

    果然是养尊处优的人。

    夭夭想到宿体脸上的疤,忧伤了几秒,下一刻又被别的吸引住。

    她至少还有温度,容倾凉的简直像个死人。

    夭夭想到刺杀什么的,忽然就又不气了。

    好吧好吧,她跟个伤患计较个什么劲呢。

    耳边,容倾又不满意了,“还是不暖和。”

    滚滚滚!要多远滚多远!

    她就是吃饱了撑的才体贴伤患!

    夭夭气得咬了下唇,直到,容倾的手很不老实地,想要伸进衣服里……

    “容倾。”夭夭忙叫道,“你又想干嘛?”

    容倾没答话,只是用行动证明,他想干嘛。

    “慢着!”夭夭一慌,只能连蒙带猜,“女子本就体寒,练武的男子就不一样了。你如果想抱着暖和的话,建议抱青刃试试。”

    门外,耳力奇佳的青刃来了个平地摔。

    同样听力甚好的容倾拧眉:……

    也许不能再让影卫随时随地跟着了,他也要私人空间的。

    做不能让人知晓的事,说不能让人听的话。

    容倾侧眸,认真看着夭夭。

    “如果你不喜欢抱着青刃的话,”夭夭被他盯得发毛,以为容倾处在生气的边缘,忙问,“那不然,烧点炭?”

    其实这天气对她来说不冷不热的正好,提这样的建议已经是违着良心的。

    打定主意,如果容倾在房里烧炭,她绝对不会再来的。

    说到做到。

    “也可以多加几床被褥。”末了,夭夭又建议道。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约莫过了几个呼吸那么久。

    容倾又问,“本王暖吗?”

    好家伙,原来压根就没听她讲话。

    夭夭诚实说,“有点儿冷。”

    闻言,被子闷头砸了过来。

    容倾替她掖好被角,又拢了拢被子,侧身躺下后把她抱得更紧了。

    “……”更加云里雾里、即将被憋出汗的夭夭:“我觉得,我不冷,好像还有点热。”

    容倾抬起眼帘,唇瓣紧抿,视线无声地锁住她。

    夭夭忙说,“真冷啊,还是你考虑周到,谢谢。”

    容倾这才满意地垂下了眼帘。

    夭夭:……

    嗯,她就是这么没有原则。

    两个人纯盖被子,连聊天都没进行下去。

    夭夭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求助凤凰。

    凤凰不知道跑哪去了,根本不理她。

    好嘛,她忍。

    容倾最后还是起身了。

    夭夭当然跟着起,脚刚踩到地上,就觉得脖子一凉。

    是容倾的指腹,沾了药膏,抹在她的细小的伤口上。

    其实,都快好了。

    她也没觉得多疼。

    “伤口怎么来的?”容倾连她手指上破了皮都知道,低着头,很细致地抹药。

    夭夭没注意到,只觉得终于谈及正事了,她很欣慰,趁机说,“我想把画还给你。”

    就不信,容倾会不知道自己的奇葩命令。

    伤什么的,那当然会怪他咯。

    不等容倾答话,夭夭还接着说,“那是给你画的,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本王要画像何用?”

    “你真是机智,就是没用啊。”夭夭眨了下眼,欢喜又期待,“那是不是也不用每日三餐都得上交一幅画了?”

    容倾挑眉,淡淡问:“你说呢?”

    “我觉得吧,这当然是不……”

    容倾打断,“兰亭水榭不小,藏得了画。”

    药涂好了,容倾站起身。

    “……”我压根就没想过收藏你的画啊,呸呸呸!

    看到容倾颀长的身影,夭夭想扑上去打他。

    “青刃——”

    容倾一叫,青刃立刻就进来了。

    “送回去。”容倾目光扫过桌上的卷轴画像,淡漠道,“没用的人,也不必再留。”

    那一句话,夭夭听出了杀意。

    不必再留的人若不是指的她,那定是守在她兰亭水榭的影卫。

    容倾果然还是那个残忍嗜杀的摄政王。

    只因为对她偶有的善意,她便忘了。

    他喜怒无常,掌生杀大权,无忌生死,枉顾人命。

    她的任务不就是要阻止这样的他么,阻止他在这条路上渐行渐远,最后为天道所不容。

    “是我一个人的错。”夭夭说。

    此话一出,容倾和青刃都望向了她。

    青刃面无表情站到一旁。

    徒留容倾,深深看着她,似要看进她的眼里。

    夭夭目光毫不躲闪,“是我不听劝阻,执意要把画取下来,与旁人无关。”

    他走了过来,像之前很多次那样,指尖轻轻摩挲夭夭的脖颈。

    “违令者,当死,没有例外。”

    容倾纤薄的唇微启,几个字,缓缓溢出,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你还要为他们求情吗?”

    夭夭想起初见的容倾。

    累尸成山,血流成河。

    金戈铁马,战鼓喧天。

    他一袭白衣翩然如仙。

    高高在上,眸底无波,十足的寡情薄意,狠辣如斯。

    夭夭坚定地说,“要。”

    “不自量力。”容倾望着她,琉璃眸似结了一层冰霜。

    寸寸碎裂,冻得人遍体生寒,“你当真以为本王不会杀你——”

    夭夭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他们不该死,很多人都不该死。”

    银丝纤细锋利,割破脖颈。

    没入肌肤。

    血色浸染,红得瘆人。

    夭夭的视线忽的模糊,甚至看不清容倾的神色。

    她像是被封住了,只能微弱地呼吸。

    不知是脖子更疼,还是喉咙更疼。

    又腥又涩。

    就连眼睛和鼻子都酸酸的。

    她为什么,有点想哭。

    是这凡人之躯,还是连她的神魂也跟着失望了呢?

    “容倾……”唇瓣翕合,却发不出声音,夭夭只是一遍一遍唤道,“容……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