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音娆身边的小丫鬟绣橘是个机灵的。

    她知道自家小姐素日有喜欢掐人蚊子包的小癖好,她就没少遭到“毒手”,是以这会儿见自家小姐盯着小王爷的手看,就猜到她定是想下手了。

    那她得帮她家小姐啊。

    于是绣橘一本正经道:“小王爷,奴婢听说近来府里的蚊子有的是带毒的,这咬一口又红又肿,若不及时处理后面会越来越痒。

    万一要是不小心抓破了,又是流血又是化脓那就麻烦了。”

    绣橘戏很足,一指他手上的蚊子包惊呼道:“呀!您瞧您手背上这个蚊子包就像是被毒蚊子叮出来的,您可不能不当回事啊!”

    “那……得怎么当回事啊?”

    绣橘急切道:“得赶紧处理一下啊,晚了就不行了。”

    傅明朝有点懵。

    他心说自己不过是被蚊子咬了一下,怎么让这丫头说的跟快死了似的呢?

    绣橘还在催促:“小王爷,您可不能再继续耽搁了。”

    傅明朝怔怔的看向段音娆,心说阿娆你这丫头是不是疯了?

    段音娆知道绣橘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不免有种心思被人窥探到的尴尬,只得神色不自然的将绣橘支走,免得这丫头再语不惊人死不休。

    绣橘临走前还朝段音娆投去了一记鼓励的眼神,仿佛在说“小姐你大胆的上吧,你可以的”!

    段音娆无语。

    眼见傅明朝又下意识的挠了两下手背,她眨了眨眼睛,忽然掌心向上朝他伸出手去。

    傅明朝大喜!

    他忙将双手往身上蹭了蹭,然后一脸兴奋的握住了段音娆的手。

    然后就见她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按在了他手背……的蚊子包上。

    修剪圆润的指甲轻轻用力,一点点的陷进去,在那个红肿的蚊子包上按出了一个横,然后又按了一个竖,一横一竖一交叉,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十字花。

    段二姑娘看着,莫名觉得心情畅快多了。

    不过就像绣橘说的,傅明朝手背上的这个蚊子包的确有点大,光按了一个十字花似乎不够,上面还留有很大的空隙。

    还可以再发挥一下。

    可就在她准备再次下手的时候,却听到傅明朝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阿娆……你干嘛呢?”

    他问的小心翼翼,实在是想不明白。

    段音娆伸出去的手一僵。

    她面上一红,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可段二姑娘转念一想,平日都是傅明朝轻薄她,她肩膀还被他咬过呢,他让她掐一下蚊子包过过瘾又有何不可!

    这样一想,段音娆的底气就足了。

    可出口的话却还是那么的心虚:“我我……我怕你痒。”

    她到底还是不好意思承认这是她的小癖好。

    傅明朝憨憨的眨了眨眼,半晌后方才激动道:“阿娆你关心我是不是?你怕我痒,就是在关心我!”

    他难以抑制的欢喜,大掌将的她的一双小手紧紧的包覆其中。

    这可把傅明朝美坏了。

    他心说这阿娆心里得是多在意他啊,他不过是被蚊子咬了一下她都这么上心,担心他觉得痒还亲自动手帮他止痒。

    阿娆一定是爱惨他了,只是不好意思承认而已。

    一定是这样!

    而实际上段二姑娘心里想的却是,什么关心不关心的这会儿根本不重要,你能不能先让我把蚊子包掐完!

    傅明朝激动完,果然就把手搭在了她的手上。

    活像刘管事家的那只二黑。

    “阿娆,你掐吧。”

    段音娆没气,在十字花的基础上又斜着补了两下。

    傅小王爷却似上瘾了一般:“再掐再掐,那还有地方呢。”

    段音娆看了他一眼,心说那我不气了。

    于是,段二姑娘按了个棋盘出来。

    饶是如此,傅明朝还不满意,还催促让她下手。

    段音娆却不依了:“再掐就破了。”

    她推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傅明朝忙屁颠屁颠的跟上。

    余光瞥见她脸上难得一见的笑容,傅明朝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心说原来一个蚊子包就能让阿娆展露笑颜啊。

    当晚傅小王爷光着膀子坐在廊下喂蚊子,心里美滋滋的幻想着段音娆的小手在他身上这戳戳那按按,忍不住闭着眼睛傻乐。

    卫飞和左岱坐在不远处瞧着,心说他们家小王爷不会是被蚊子给咬傻了吧?

    不过那是后话了。

    话说回眼下。

    段音娆给傅明朝掐完蚊子包本想去找段音离的,结果去了梨香院才发现她人没在,院里的丫鬟婆子不知她的去向。

    其实段音离这会儿正在江氏的院中。

    她虽已经快困的睁不开眼睛了,但是有轻重缓急,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补眠。

    她亟需弄清楚昨晚困扰她的问题。

    段昭和段朗究竟哪个不是段家的孩子。

    但这话她没办法直接问江氏,万一江氏压根不知道这件事她反而说漏了会徒生事端。

    是以她问的很迂回。

    “娘亲,那日我给二哥诊病,见他后颈那里有一块胎记似的东西,那是怎么回事啊?是生来如此还是后来得了什么病吗?”

    “那个呀,那是生来就有的。”

    段音离眸光微凝,玩笑似的问:“生来就有啊,那是随了谁吗?大哥后颈上怎么没有呢?”

    江氏摇头:“也不是随了谁吧,就你二哥自己长了那块黑黑硬硬的皮。”

    她记得当日段朗出生的时候老夫人是有过这么句话,说:老三身上不见有这样的一块皮,这也不是随了爹,别是生了什么病吧。

    为此,段峥还给段朗好一番检查,结果并未发现任何不妥,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听江氏提起当年之事,段音离稍显激动:“也就是说,三叔后颈上是没有……”

    话未说完,她却忽然顿住。

    她琢磨那话虽是祖母说的,但如今自己向娘亲打听三叔的情况到底不妥,娘亲也不好回答,遂换了个人:“爹爹后颈上是不是没有?”

    闻言,江氏先是一愣,随即不禁失笑:“这孩子……怎么又扯到你爹身上来了?”

    “……嘿,阿离这不是好奇嘛。”

    “你爹身上没有。”

    江氏心说阿离往日很聪明的,今日怎么问这么糊涂的问题,段朗身上长的胎记似的东西,老爷身上可能也会有呢。

    这孩子怕不是困迷糊了吧?

    摸了摸段音离眼底的黑眼圈,江氏好生心疼:“好了,有什么话晚些时候咱们再说,先回去好好歇着吧。”

    江氏不知,段音离这会儿可歇不了了。

    段朗不是她三叔亲生的孩子!

    按照娘亲所言,当日三婶生产之时她和二婶祖母她们都在,是以这孩子不可能是从别处抱来的,一定是从三婶肚子里掉出来的肉。

    也就是说,她三叔被人绿了!

    这个消息委实有点劲爆,段音离觉得她得好好消化消化。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她家娘亲肯定不知道这个秘密,否则方才她听自己问起段朗的事情时不会表现的那么淡定。

    娘亲不知,那爹爹呢?

    三叔自己呢?

    更甚者,会不会连三婶自己也不清楚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

    电光火石间,段音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最初爹爹让她去给大哥诊病时,曾提到大哥是和家里人一起去寺庙敬香,回来后便发了高热,险些就此丢了性命。

    之后就性情大变。

    她后来无意间曾又了解过,当日大哥是和三婶一起去寺庙。

    三婶去庙里烧香拜佛,原就是为了求子。

    根据段朗出生的日子往回推一推,三婶怀上他的时候刚好就是去庙里烧香前后。

    难道那日在寺中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发生后来的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