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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珐瑆踩在雪地上,带着一连串的声响到了小房间之外,伸出手指头指指房间的门。

    两个站岗的兵点头。

    换来珐瑆点头回应。

    珐瑆也不急着进去,惬意地抽着烟和两个兵聊天。

    “昨晚上冷不冷啊?你们这是第几岗了?哦,第四岗,那还行。待会儿这个碳火我找人添点,这么小的火怎么可以?会冻死人的。早饭还没吃过吧?先去吃饭吧,这里我自己就行了。等会,先来一支,兄弟们辛苦了。”

    他一句一句和两个兵搭话,支开他们前又送上了两根烟,三个人慢条斯理地抽着,一点紧迫感也没有,仿佛时间很长很长。

    小房子里的老太公能听见这样的对话,抽动着嘴角评判:“小孩子的把戏。”

    他靠在椅子上等了数分钟,门才被推开来,因为碳火的关系,门口没有雪,只有已经融化的水流。

    珐瑆走进门,把门带上,不经意地打了个冷颤。

    “这屋里怎么这么冷?这些人也真是的,不知道给老人家弄个炉火。”

    他摇头叹气,诉说着手下人的不是。

    而老太公居然破天荒的为站岗的兵鸣不平:“小伙子们尽职尽责,站岗就是站岗,不会去做别的事情。”

    “老太公,您稍作休息,我马上回来。”

    珐瑆点头,刚刚关上的门重新打开,他快步走了出去,也许是着急,门并没有关上。

    化雪的过程远比下雪的温度要低,加上不时吹进来的寒风,更加刺痛老太公的孱弱身体。

    这次等待是漫长的。

    快半小时后,珐瑆小跑回来,喘着粗气指着老太公的身边说:“就放在这里。”

    两个卫队的兵抬着炉子,炉子里是充满温度的碳火。

    他们把炉子放到队长指的地方后,又一个拎着食盒钻进来,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

    三个兵等待着队长的下一步指示。

    “行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珐瑆抬手打发他们离开,这才关上房门,房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老太公瞅一眼桌子上的食盒,默不作声。

    房间内的温度在上升,老人家有种重生后的喜悦。

    珐瑆拉过椅子靠着炉火,打开那个食盒,里面有粥和一些小食。

    他用一根筷子穿过食物,用手攥着筷子在炉火上面烘烤。

    “老人家身体不好,可不能吃凉的,让我给您烤一烤,还有这个粥啊,也要趁热。”

    珐瑆快要赶上老太公儿女那般孝顺了,如果换一个场合,兴许老太公能被感动到。

    老太公俯下身子吃粥,进入体内的仿佛不是粥,而是一股能量,疯狂释放修补,给四肢增添活力。

    老太公喝着粥,珐瑆为其烘烤食物,嘴里说着话:“那个小子已经让我开除了,我平生最厌恶不敬长辈的人,我罚他去了前线,和近卫军的战士们吃吃苦,说不定能给他教育好了。

    还有啊,老太公,您的家人昨天满城寻找您,挨家挨户都问过了,这不一大早,太公夫人找到了余涟先生,余涟先生又找到了我这里。

    余涟先生说现在城里有了一些传闻,大家都以为您犯了天大的过错,也都以为您不可能回家了。其实您心里知道,我们可真没把您怎么样,您在我们这里可是最受照顾的。”

    老太公余光扫过墙壁上的黑色痕迹,不出意外,他在这个房间里确实是最舒服的。

    “只不过传闻传到这个地步,我也是想不到,况且余涟先生找我时问我,为什么把您给抓起来了?就一点小事而已,在家问明白了不就好了。”

    “不,这可不是小事。”老太公说,“事关国王陛下和我个人的荣辱,总队长应该慎重对待。”

    “说的是啊,还是您老人家明事理。话说回来了,老人家,经过一晚上了,您是不是回忆起什么来了?毕竟,您的家人很担心,我也不好让他们来这个地方。我本意,还是希望您能提早回去,和家人团聚的。”

    食物已经烘烤完毕,珐瑆恭敬地给老太公递过去。

    老太公接过食物后,眼睛眯缝起来,咬了一小口放下。

    珐瑆在一旁等待,没有多言。

    碳火燃烧,发出怦溅的响动,声音美妙至极。

    半晌,老太公终于开口:“那晚,他确实说过,说哪怕各人的收入提高了,税收依然不会改变,这算不算白白扶持了一批人。”

    “谁说的,我需要知道名字。”

    珐瑆向前探探身子,与老太公拉近距离。

    老太公没有说名字,只是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而余涟先生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余涟先生是对的,他从来都很明智,也明白事理。”

    “现在,我也意识到了。”老太公长叹一口气,“说那句话的人是那围太公,财政大臣,可他就在这个职务上,操心这种事是应该的。”

    珐瑆远离了老太公,想起来说道:“是与不是不该我们操心,老人家,您先吃着,我出去一下。”

    珐瑆再次离开房子。

    老太公看桌子上的吃食,瞬间没了一丁点的饥饿感。

    约摸过了一个小时,房间外像是来了大队人马,整齐划一的踩踏雪地的声音,随后,门被人狠狠推开。

    国王陛下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是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的总队长。

    国王进门便叫嚷:“混账!是谁让你们这样做的?老太公为国家做了多少贡献,你们这简直是胡闹。珐瑆!给孤一个解释!”

    珐瑆唯唯诺诺,往前迈了一步,低眉顺眼的。

    “禀陛下,臣知错,可臣也是……”

    “你也是什么?这不是胡闹吗?老太公年事已高,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别说你,哪怕是孤也担待不起。”

    国王话音未落,已经来到了老太公身前,一把握住老太公的手说:“老太公,孤才得知此事,您老受苦了。”

    老太公双目流泪,抱着国王的胳膊:“陛下,老臣并未受苦,倒是陛下,冒着严寒前来看望老臣,老臣感恩不尽。”

    老人家这副做派,完全激怒了国王,国王厉声呵斥:“珐瑆!还不赶紧向老太公道歉!如果老太公不原谅你,那孤也不会原谅你。”

    小房间外面,还有老太公的亲属,是和国王一同前来的。

    国王冷哼一声退来,把位置留给了总队长。

    珐瑆又握住了老太公的双手,他的手本来就大,再加上戴着的手套,把老太公的双手包了个严严实实。

    “老太公,陛下得知消息后训斥了我一路,请您无论如何原谅我,我做事莽撞,得罪了您老啊。”

    “总队长也是为国家着想,老头子我并不责怪,换做是我,也会如此。”

    “老人家,您真的是……”

    珐瑆自愧不如,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把手套摘下给老太公戴上,又脱下了卫队的制服披在老太公身上。

    做完了这一切,珐瑆感激地退后,给椅子上的老人深鞠一躬。

    老太公踉跄起身,才站起来,身子便又疲软地坐下,他苦笑着说:“陛下,老头子我站不起来了,想来身体真的不行了,希望陛下恩准我辞官。”

    国王听到这话,马上怒火中烧,瞪了珐瑆一眼,而后诚恳说道:“老太公,国家不能没有你啊,孤不能没有你啊。”

    现在的老太公又心碎又感激,他就这样瘫在椅子上,庄重地再次恳请:“陛下,如若您不恩准,那我这个老人只能以死……”

    话到一半,老太公闭合了眼睛。

    他本就身体老弱,加上一整夜的寒冷摧残,可想而知,又被接连的精神冲击,心凉了,年迈的身体彻底昏倒了。

    “老太公?老太公?”

    国王扶住老太公的身体,发现这人真的晕了,他马上对外呼喊:“来人!来人!快送老太公去救治!”

    卫队成员三三两两的进屋,老太公的几个家眷哭喊着冲了进来。

    在这个时刻,珐瑆还舔了一句。

    “老太公的思想境界,真是我辈楷模,我辈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