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温启华一掌震碎了门离去。

    门外的闵笙有些惊愕却也毫不意外。

    她和他再也不可能了。

    司嗔嗔几乎是扶着墙和桌子走出来了,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向来灵秀的眸子也如同死水一般沉静。

    这一刻,闵笙突然觉得,他的心,从未如此绝望过。

    “苦了你……”

    留下这么一句,闵笙踉跄离去。

    夕阳迟暮,如火如荼的铺满天空,司嗔嗔张张嘴,苦涩十分。

    暗二忽然出现,面无表情道,“司大人,我家主子说,利息不按月,按日,每日五十两银子。”

    不等司嗔嗔反应过来,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司嗔嗔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所有的伤痛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满胸满腹的气恨。

    他怎么能,这样无耻!

    司嗔嗔三步并作两步,气冲冲往温府而去。

    可当脚奔至正门时,却偏偏的又心虚的一拐,往后门走去。

    似是温启华知晓她会来一般,连个把门的都没有。

    这是挑衅!**裸的挑衅!

    待司嗔嗔气势汹汹的走到书房门口时,却听到了久违的琴音。

    依旧是初见时他弹奏的曲调,也是她最爱的曲调。

    火气莫名的消了大半。

    “司嗔嗔,知错了吗。”里头传来温启华冷硬的音色。

    司嗔嗔刚消了大半的火气,顿时蹭蹭蹭的比先前涨的更高,她哪里错了!

    “下官竟是不知,温丞相这般的牙尖嘴利,心胸狭窄,如街头粗妇,刻薄无知。”

    只听见破空一声锋利,弦断音止。

    冰冷的空气迅速蔓延开,若是从前,司嗔嗔定会唬的不敢做声,可现下她正当盛怒,忽略了里头蓄势待发的寒冰。

    “温启华,你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话音刚落,暗处的暗卫们纷纷倒抽了口冷气,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果不其然,里头的温启华终于从牙缝里把冰棱爆发而出,“哪里来的疯狗,赶出去!”

    “……”暗卫们深吸了口气,苦笑着现身,架住气的涨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司嗔嗔,从正门,“丢”了出去。

    外头正是热闹的时候,好端端的从丞相府门口被“丢”出一人,不少好事者三下两下围成一团看热闹。

    司嗔嗔羞辱难当,气的浑身发抖,耳边身后,四面八方的指指点点和嘲笑让她委屈的红了眼眶,爬起来正想理论,却瞧见人群突然让开了道,属于皇家的轿撵轻轻落下,盛装打扮,美艳的不可方物的九公主,高贵走出,落落大方的进了温府。

    似是一盆冷水,浇醒了司嗔嗔。

    心莫名其妙的又酸又涩,又痛又苦,难受的司嗔嗔忍不住大口大口呼吸,趁众人围观九公主的气派,黯然离去。

    本就单薄的身子,因为弯着腰,显得越发消瘦。

    暗处的一双眼睛,注目许久。

    暗一暗二搓着手,不安的提醒道,“主子,九公主来了。”

    温启华回过神,若有所思的转身离去。

    他刚才,似乎看到司嗔嗔,吃醋了。

    正厅里茶香袅袅,夹着一缕属于少女的幽香,有意无意的在每一个缝隙里,试探前行。

    九公主放下茶杯,痴迷的看着走进来的温启华。

    还是和多年前一般,丰神俊朗,君子如玉。

    这般好的他,只有她才配得上。

    司嗔嗔?那是什么破玩意!

    破落户,寒酸又卑贱!如何能与她皇家高贵血统相提并论?

    都是那狐媚子司嗔嗔,勾引了她打小就喜欢的温启华,不然,他当年怎会不顾一切的,娶那狐媚子。

    “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许是这句话在心中辗转了无数个日夜,才能这般自然的脱口而出。

    温启华冷淡落座,不冷不热道,“劳九公主挂心,微臣很好。”

    九公主心中一痛,他还是这般,待她冷淡十分。

    “你,放下了吗?”

    九公主踌躇万分,这个问题她忍了一年半。

    温启华的目光顿时冷成冰棱,“那九公主放下了吗。”

    “我等了你许多年,恋慕了你许多年,如今你和她已是不可能,朝中近来的变化你也清楚,和皇家联姻,对温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九公主压下胸口钝痛,放缓了声音。

    “公主请回,温家百年祖训其一,便是不与皇家联姻,祖训不可违,天色已晚,恕微臣不能奉陪。”

    说完,也不等九公主回应,温启华便只顾离去。

    他对九公主本就无心无意无情,若不是因她身份,他是一句话,都不想和她说。

    这世间,没有任何女子,能与她司嗔嗔,相提并论。

    想起方才司嗔嗔离去时眼里的痛意,原本的气恨转为了笑意。

    她心里,定有他。

    虽然他查了一年半,都没查出来,她为何突然和他和离。

    可司嗔嗔这个蠢女人,没有他怎么能行。

    都说欲速则不达,他徐徐图之,总能曲线救国。

    但是……

    想起今日她离去时的背影,便心疼了起来。

    原本走向书房的脚,却是急急的转了方向,往司家而去。

    他这一生,真是被司嗔嗔吃定了呢。

    话说司嗔嗔这边,从温府灰溜溜离开后,便回了司家,一个人闷在房间里,气恼的写着大字。

    一个静,却是写了百来张,每一张都锋芒毕露,情绪外泄。

    守在外头的圆圆和满满,十分不解。

    今日闵公子突然告辞,回了桃花谷,也没和姑娘告别。

    而姑娘后脚回来后,黑着脸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关房间里不吱声。

    这又是哪一出?

    “把院子里埋下的梨花白全挖出来!”

    里头传来撕拉一声,而后司嗔嗔便气急败坏的嚷了起来。

    圆圆和满满愕然对视一眼后,沉默的去小厨房拿了铲子,三下两下,便把埋在院子里数十年的十坛梨花白送进了司嗔嗔屋里。

    “不用守着,忙去吧,今夜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司嗔嗔阴沉着脸,脑海里全是九公主落落大方走进温府,而她却被当众扫地出门的画面。

    圆圆和满满不敢多问,只得退下。

    看着桌上摆的整整齐齐的十坛梨花白,司嗔嗔只觉得物是人非到了极致。

    这是父亲生前,酿的梨花白。

    打开一坛,司嗔嗔含痛暴饮。

    该死的温启华,才和她和离一年半,才回到京城,就开始沾花惹草,对她百般欺凌。

    一坛见底,再开一坛。

    天色已晚,潮意渐浓,云层压抑堆积,风起花落,大雨将至。

    温启华落在院子里时,便是满地残花,泥坑凌乱,毫无一人。

    司嗔嗔看来,气得不轻,竟然把院子折腾成这样。

    门窗紧闭的房间,挡不住泄露的酒香。

    温启华莫名的弯了唇。

    司嗔嗔,一定是嫉妒了。

    大步上前,推门而入。

    浓烈的酒香迎面扑来,空空如也倒了一地的酒坛子,粗略一数,竟有九个。

    还有一个被深醉的司嗔嗔抱在怀里,歪在榻上,无端端的,风流至极,妩媚至极。

    空气里,是他熟悉的气息和味道。

    “司嗔嗔,几十年的梨花白,你竟是这般糟蹋的?”

    温启华关上门,落锁,目光凝滞在司嗔嗔红若胭脂的脸上,脚步越发的急。

    司嗔嗔头晕脑胀,抱着酒坛子艰难的抬起又重又晕的脑袋,眯起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靠近的人。

    “来者何人,与你何干,滚出去。”

    温启华站定脚步,挑眉,看来的确是醉的不轻,连他的样子都看不清楚了。

    世风日下,趁虚而入,实在不君子。

    可司嗔嗔这个,与他山盟海誓,却突然抛弃他的赖皮女子,谈何君子?

    温启华扬唇,打横抱起烂泥一般的司嗔嗔放在腿上,这才坐下。

    “司嗔嗔,明日的早朝,你打算就这样去吗?”

    司嗔嗔耳尖动动,鼻子动动,顿时醒了三分,抬头一看,放大的一张无可挑剔的俊脸,可不就是温启华么!

    “你!”

    温启华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醒酒药递给司嗔嗔。

    “嗯,我如何?”

    司嗔嗔一把打飞温启华手中的醒酒药,半醉半醒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司嗔嗔,你今日吃醋了。”

    温启华不在意司嗔嗔此时此刻的张牙舞爪,一双黑的发亮的眸子,紧抓司嗔嗔的眼睛不放。

    司嗔嗔闻言,眩晕的脑袋更是转不过来,“我晚上没用饭啊。”

    “……嗯,那你饿吗?”温启华轻轻贴近司嗔嗔的脸,低沉的声音里缀满了细腻的温柔。

    司嗔嗔迷茫的望着温启华,只觉得口干舌燥,“不饿啊。”

    “嗯,可是我饿了。”温启华贪恋司嗔嗔身上的气息,喷出的呼吸灼热的让司嗔嗔越发目眩神迷,不知当下是何等危险的状态。

    司嗔嗔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温启华的脸,这世间竟有男子生的这般好看啊,“那你去吃饭啊。”

    “嗯,吃你可好。”

    温启华循循善诱,狼尾巴摇的黯然无声。

    司嗔嗔歪了歪脑袋,显然不明白温启华在说什么。

    “那,你吃我可好。”

    温启华再接再厉,蓄势待发。

    司嗔嗔捧着温启华那张好看的脸,有些纠结,她不饿啊,可是,真好看啊,应该很好吃吧?

    脑子里这么迷迷糊糊想着,就不由自主的亲了亲温启华有些凉凉的唇。

    还没好好品品是什么好吃的味道,便被温启华覆身而上,热切又温柔的吻,让本就迷糊的司嗔嗔更是缺氧,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一夜缠绵,一夜细雨。

    待四更天时,司嗔嗔率先酒醒,当她看到被自己压在身下睡得很沉的温启华时,吓得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床。

    地上凌乱的衣衫混着室内的酒香和两人的味道,无不告知着司嗔嗔,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她喝多了,居然把温启华给强办了?

    司嗔嗔连连后退,她不敢想象,温启华醒了之后会如何,只觉得当下脑子又疼又乱,三下两下穿好衣服,执笔写了张病假条,匆匆跑去钦天监监正的府里,丢给管家,便逃命一样的雇了个马车,迎着朝露的凉意去了桃花谷躲避。

    天色全亮时,温启华缓缓醒来,已没有司嗔嗔的影子。

    收拾妥当后,运起轻功回了温府,洗漱穿戴好,这才去上朝。

    却不料,司嗔嗔竟然请了病假。

    武帝虽然不在意这么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可这老请病假的,莫不是为了躲着温启华?

    谁人不知,温司两家,结亲结成了仇?

    温启华黑着脸直到退朝后,才从暗卫嘴里得知,司嗔嗔人在桃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