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断桥边上的淳于琼是真心想要哭了,眼见着回往渤海郡的道路就在面前,可是他却被一座桥给挡住了去路。

    木桥连接河岸两边,河深而宽,河水湍急,纵使骑马都无法过河,而后有追兵,制作简易木筏皮囊等物也是来不及。

    淳于琼的心态有点崩溃,无路可走怎么办?

    是谁特么的抢在老子前面把桥给弄断了?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淳于琼心里面在怒骂,可他表面上还得忍住了,毕竟三万多的兵卒还看着他,只是现在的士气差不多已经跌落底谷。兵卒们不傻,前路被阻,后有追兵,这必然已经成为死局,眼下要想要活路,那恐怕只有与追兵死战一番,惨胜之后方可有活路。

    可仅凭现在的士气,还有死战之力吗?

    陷阵军又是那么容易可以击败的吗?

    淳于琼没有信心,不只是他没有信心,三万多的兵卒都没有这份信心。死战这话喊喊口号还行,在明知活路渺茫的情况下,还想要死战,那身为将领也太高估兵卒的意志力了。

    因为比起死战,那么投降不是更简单吗?

    河北王刘辩的军队优待俘虏,这事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包括淳于琼在内,这些人都很清楚。

    在这一刻淳于琼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他虽然是与袁绍相处时间甚久,感情深厚,他对袁绍自然是有忠心的,可眼下时局不利,处于生死存亡关头,淳于琼自然也是有气节的人,但终究面对死亡,他还是有着相当强烈的求胜**。

    要不然就投降了吧?

    这个想法在淳于琼的脑子里面闪现出来之后,便一直熄灭不了,他面色犹豫,内心极为挣扎,汗水直下,眼光飘忽,淳于琼下定不了决心,而此时吕威璜靠过来问道:“将军,木桥断了,前路被阻,后面敌军很快就会追上来,接下来该当如何,请将军早作决断。”

    吕威璜这是在逼着淳于琼做出决断,在蒋义渠和赵叡相继死后,吕威璜心里面也是惊慌惶恐,陷阵军的步步领先使得吕威璜觉得是他已经处于生死关头,刚正面又刚不过,玩计谋更是不行,这仗已经没法打了,吕威璜不想死,但活路又渺茫,所以他得逼着淳于琼做决断,逼着他走向活路。

    对吕威璜来说,活路似乎只有投降这一条路了。

    “该当如何?我也想知道该当如何!”淳于琼紧紧的盯着吕威璜说道:“要不然,你告诉我接下来该当如何?”

    淳于琼对吕威璜是有怨恨的,他觉得之所以会面临如此困境,全怪吕威璜先前作战不利,但眼下时刻,责怪吕威璜也是无济于事的,淳于琼心里又怨恨又焦急。

    韩莒子此时也靠过来说道:“将军,不如派一部兵马去断后,咱们另选他路撤退如何?”

    韩莒子这主意出的就有些损了,所谓断后还不是让人用性命去拖延陷阵军追击的时间?那么谁去断后,谁就得死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韩莒子,吕威璜是惊疑不定,可淳于琼却是目光灼灼。对淳于琼来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实在是不想背刺袁绍的,现在韩莒子提出了一个可行的主意,他觉得可以采用,至于派谁去,这个问题还不很明显吗?

    淳于琼看向了吕威璜,吕威璜看了看韩莒子,又看了看淳于琼,他生生的咽了一口吐沫而颤声说道:“将军是想要我断后?”

    “先前你已经兵败,此番正是将功补过的时候,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才是!”淳于琼已经目光凶狠的盯着吕威璜了,他厉声继续说道:“等回到渤海,我定然会向主公为你请功的!”

    淳于琼这是在逼着吕威璜去领军断后,吕威璜若是不答应,那么只要淳于琼能够活着回到袁绍那里,他必然是会把黑锅全部甩给吕威璜的。但吕威璜要是答应了,淳于琼到可以帮他说点好话。现在如何抉择,吕威璜已经是没得选了,他若是敢选择不去断后,恐怕不用等到淳于琼回去向袁绍告状,他当下就会被淳于琼给斩杀了。

    “多谢将军,我必竭力阻拦敌军,以护将军安稳撤退!”吕威璜迫于形势只得硬着头皮接下断后的任务,纵使他心里面有万千的不情愿,他怨恨淳于琼的逼迫,也怨恨韩莒子的落井下石,更怨恨其他人的冷眼旁观,可事实的结果吕威璜是不得不承受。

    形势迫人,无可奈何,如此吕威璜领着五千兵卒前往断后,他知道这五千兵卒的性命与他自己一样都如同被抛弃的棋子,生死不由自己,由命也由天了。

    且说刘崇那边在事先毁坏了木桥之后,他就立即通报给高顺,高顺这边正在加紧速度的追击淳于琼,眼见着木桥就在不远处,但高顺却是在距离十里开外的地方遭遇到了前来断后的吕威璜。

    有人断后,高顺立即意识到淳于琼的处境应该是十分艰难的,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高顺直接对吕威璜发动了攻击。

    高顺连句话都不说就展开攻击,吕威璜到是想说话,但他直接被打的无话可说。

    吕威璜所率领的五千人马本来就士气低迷,加上他自己也是无心作战,所以面对士气高昂,战力强劲的陷阵军,几乎是被一碰就碎。半个时辰都没有坚持到,吕威璜刷领残部转头就跑,他是来断后的,断了,没断住,所以跑了。

    可是吕威璜逃跑所花的力气可远远要比作战时候所花的力气大多了,如此情形之下,高顺兵分两路,他派遣潘凤去追击吕威璜,而高顺自己则是继续追击淳于琼。

    吕威璜注定是个悲剧,他本来带来的人就不多,只有五千。一场断后战斗展开之后,五千兵卒直接溃败,吕威璜直接丢弃不对落跑,护在他身边的亲卫越是跑越是少,等到潘凤追击上来的时候,吕威璜的身边就只剩下几十个人了。

    潘凤把吕威璜堵在一处山丘上,四面包围,吕威璜是插翅难逃,仅凭稍稍占据优势的地势,他也根本无法阻挡住潘凤的进攻。几番攻击之后,吕威璜身边的兵卒死了个精光,面对凶神恶煞的潘凤,吕威璜当即便跪地求饶。

    “我乃袁绍麾下部将吕威璜,今日愿意弃暗投明,舍身投效河北王殿下,还望将军手下留情!”吕威璜背刺袁绍可是要比淳于琼果断很多,当下已经没有任何出路的吕威璜为求活路也是不得不这么做,他还不想死,也不想为袁绍死,更不想淳于琼还活着,他却先死了。

    吕威璜心里面是有打折算盘的,他觉得若是能够拜在刘辩麾下,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从今往后他还有机会去击败淳于琼,教他好好记得今日之

    果,当然前提是淳于琼能够从高顺的手下逃脱而回到渤海郡去。

    潘凤不可理解吕威璜的想法,他也没有因为吕威璜要投效而准备放过他,“败军之将,乞求苟活,恬不知耻,你这等人怎么配效力于殿下?”

    一声怒骂之后,潘凤不再多话,他挥起大斧就斩了下去,吕威璜满脸骇然的惊恐大叫,只一瞬间,这惊恐的叫声便戛然而止,地上却是多了一具尸体,和一颗血淋淋的头颅而已。

    潘凤这边追击得胜,高顺那边进展的也很顺利,他先是在半路上俘获了崔林。崔林这家伙也是倒霉,文人毕竟体弱一些,淳于琼在仓促选择另外道路逃跑的时候,崔林因为没有能够及时跟得上,而跟丢了大部队。

    崔林被陷阵军兵卒俘获的时候,起初他是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但却被是其他的俘虏降卒给指认了出来,高顺知道崔林在清河国是有所名声的,他暂且把崔林关押,打算交与刘辩处理。至于被俘虏之后的崔林是怎样的心态,那可不是高顺要考虑的了。

    而后高顺遇上了再次来为淳于琼断后的眭元进,淳于琼担心吕威璜断后不出力,所以他派遣眭元进做第二次断后,以为多争取撤退时间。

    眭元进自然也是不想来断后的,但军令已下,他不得不从,可就算领兵五千来断后,眭元进也不会是高顺的对手。更何况没有等高顺出手,邓茂与眭固两个人便左右夹击眭元进,与之交战十多个回合之后,眭元进被刺死于马下。

    前后两波攻击一万人的断后部队,两个主将纷纷身首异处,大概淳于琼也没有想到吕威璜和眭元进两个人会这么的没有用,他们两个人的确是拖延了一些时间,但紧紧只是一些而已。一万兵卒就此葬送,除了被陷阵军俘虏的,更有不少逃散而去,淳于琼麾下现在已经只有不足两万的人马了。

    从五万人变成不足两万人,淳于琼的损失是很巨大的,况且他的副将多数身亡,谋士崔林也被俘虏,而这些损失只换来了淳于琼狼狈的撤离出清河国。

    高顺最终还是让淳于琼跑了,一出了清河国境地,高顺便没有再继续追击,淳于琼得以侥幸存活,韩莒子也成了淳于琼身边唯一没有身首异处的副将。

    这一场追击战使得高顺把淳于琼完全的赶出了清河国,整个清河国境内便将会被高顺掌控,成为刘辩的治下,这样的胜利是刘辩想要看到的。

    等着淳于琼领着残兵败将回到渤海郡见到袁绍之后会发生什么,这些事情刘辩并不关心,他关心的则是高顺与陷阵军的状况。追击战虽然打的很顺利,但是耗时很长的这场追击战也是累倒了很多陷阵军的将士。

    身穿重甲长途追击,还得作战,这是非常消耗体力的,陷阵军内有一些将士都累到脱力脱水,庆幸有丹药补救才有所好转,要不然陷阵军会损失好一批精锐将士。而至此陷阵军暂且也无力继续向前扩大战果,兵卒损耗劳累巨大,需要休养生息一段时日,以让将士们恢复缓冲过来。

    于是刘辩就给高顺书信,命他驻守清河国,并且要攻略清河国内所有城池,铲除一切依靠袁绍的势力。高顺便听令行事,只是他派人把崔林押送到了刘辩这里,大体上高顺是觉得崔林此人对刘辩有用,而见了崔林之后,刘辩也认为此人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