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事物总能给人一种莫名的期许。

    可徐予之这个未知的事物并未给李天真带来意想中的期许,在李天真的预想中,“身怀绝技”的徐予之理应让她感到神秘之余,再让她无限遐想的内心再添一抹震撼的隐情。

    而不是看着他面色平淡的自揭伤疤。

    可当李天真发现徐予之的试卷秘密之后,她的脑海中便藏着一个模糊朦胧的灵魂,好奇便推着她一步步接近这个灵魂,身为首富之女的她,想得到什么几乎轻而易举,哪怕是违例查阅徐予之以往的大考试卷,身为驰门大学的副校长也为其屁颠屁颠的翻来覆去的找,光秃的脑门顶了一层蛛网尘灰仍遮不住他灿烂的笑容,平时的颐指气使全然不见,卑躬屈膝的作态一览无余。

    撇开她煊赫的家世,无可挑剔的容貌也足以使她在校园里驰骋无阻。

    她本以为徐予之在得到自己的芳吻之后,纵使不表现得如若痴狂,至少也会面红耳赤,语无伦次。

    可他那一副与年龄极其不符的镇定,极大的出乎自己的预料。

    可气的是他竟然预料出了自己捉弄刘光沐的真实目的!

    最可气的是他竟然心无旁骛的捉弄起了自己!

    直到这时,李天真才明白,一个再精心谋划的布局,在“冥冥之中”这个因素面前则显得是那么苍白、可笑。

    李天真嘴角扬起,做了一个小男生独有的坏坏的表情,“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但我相信你肯定上辈子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徐予之无奈一笑,“好吧!但愿我上辈子没有欺负你..”

    “好啦,不开你的玩笑了。接着讲吧,我还挺好奇,你那个发作越来越来频繁的怪病是怎样治好的?”

    “没治好..”

    “没治好?”

    “嗯,准确来说 ,是没有治。后来恶魔游荡人间的时间越来越短,才过了两个月又返回到了我的身体里,还是同样的至痛,那种感觉不经历的人根本不会明白。说是大脑所能接受的最高级别的痛级也不为过!发作的间距越来越短,而我昏迷的时间却越来越长,怎样看都不是一个好的兆头。疼痛折磨着我的身体,恐惧则折磨着我的精神。双重的折磨让还是少年的我已萌死志。妈妈日渐憔悴的脸庞可以说是我生的最大动力,因为我很小的时候就发过誓,长大后一定要让她过上安逸享福的生活!可辗转了很多医院都查不出所以然,得出的结论都是些哈默特尤斯综合征的疑似病因。

    后来,她把房子卖了,带着我来到了北京。为了能让医生获得最感观的第一手资料,我直接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恶魔如约而来。

    天使与恶魔第一次正面交锋起来,我那极度痉挛的扭曲身体则是他们的战场。

    可喜的是一针镇定剂驱跑了恶魔,可悲的是恶魔不知何时还会回来。

    最后,专家们为恶魔开了一个研讨会

    ,结论是为我的心脏做一个类似于搭桥固修的防护手术,像一个防止恶魔入侵的保护罩。复发率或减为一年一次,一次手术就将近20万 的费用,而且还要一年更换一次。

    而卖房的钱早已花去十之七八...”

    李天真作为一个认真的倾听者,安静地喝着咖啡,静待徐予之的下文。

    在外人看来不善言谈的徐予之此时却止不住话匣,兴许在内心中压抑的久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倾听的对象,就像积存的水库,放下闸后,水流便一泻不止。

    只见他又笑了一下,道:“上苍或许不忍我们母子阴阳两隔,竟在阴错阳差中给了我一条苟生之路。这条路就是再平常不过的...跑步。”

    李天真瞪大着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跑步?就这么....简单?”

    “对,就是这么简单!至于我是怎样发现跑步能抑制住恶魔的过程,就不与你细说了,总之又是一个艰难曲折的故事!简单的跑步带给我的东西,远比恶魔带给我的伤害要多的多。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祸福相依这个词用在我的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当然我是指在学习上。自上学起,妈妈就向我灌输知识改变命运的信念,对我的学习更是格外用心。可没有生那场怪病之前,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在中等徘徊,对老师所讲的知识点总是一知半解,自问在学校里未曾有过惫懒怠慢,回到家也是勤学不缀,可就是考不了好的成绩。从北京回来之后,每天都会在小区旁的路上坚持跑步,起始只是为了抵御恶魔的入侵,可跑的时间久了,我便找到了其中的乐趣,并极其舒适的乐享其中。”

    “什么乐趣?”李天真不解地问道。

    徐予之顿了一下,并不是他故意在卖关子,这只是他的一个习惯,在他将要讲述一段话之前,总会在心中酝酿好措词,将要说的话“写”在一张“纸”上,这张无形的纸就存在他的内心中,而纸上的“字”则是他极速跳动的思维所书写,接下来,他要讲出的话则是照着“纸”念罢了。

    而李天真也察觉出了徐予之的不寻常之处,她发现徐予之在讲述一段话的时候,没有出现像啊、嗯、这个、对,这些停顿用来思考的词语,更没有出现磕巴,错字,叠字的常规口误。从讲到停,除了语气上应有的舒缓之外,几乎是一气呵成,哪怕是二十余字的长句也未见纰漏,像是一个感情丰富的机器人照着模本念来一般。

    如此的天赋异禀,李天真在心中惊叹不已!

    只听得徐予之又娓娓道来:“人之所以凌于万物之上,创造出各色各样的文化,都基于跳动的思维。其实也就是大脑外层电波扩散与回收的转化,丰富的想象则是思维取之不竭的源泉,而孤独则是想象最好的挚友。这也就是为什么伟大的艺术家和思想家都是孤者的原因所在。

    一年四季,冬九夏伏,栉风沐雨,没有一天我敢懈怠跑步,我不知道为什么简单的跑步就能钳制住恶魔的翅膀,我只知道,可能我偷懒一天,我就会回到那个离天堂最近的地方。我不想再体会那种只有在地狱才有的痛苦,这就是我七年如一日坚持下

    来的理由,也是你们眼中我那卓绝自律的来源。

    每个清晨,在我跑步的时候,我的大脑异常的清醒,我会把前一天的发生的事物在脑海中回忆一遍---洗漱时窗外的天气、饭堂阿姨的表情、一天中依次见的人、和每个人说的每一句话、每节课老师所讲的内容、看过的书的每一页、、、,我会做到一字不差一人不拉的装进脑海中。正是这种回忆,让昨天像重放一般在我的脑海中又过一遍,我把感兴趣的事情分作一帧帧的画面,一段段的音频储放在大脑中。

    像上次大考数学试卷的那道大题,其实我有两种解出的方法。

    不知道你信不信,一本一百页的书籍,给我一天一夜的时间,我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

    不信!这是李天真脑海蹦出的第一个念头!

    若是没有遇到徐予之之前,李天真打死也不会相信一个人能在二十四小时内,能将一百页几万字的书一字不差的背诵出来!就算听他甚是自信的说出来,李天真的内心深处还是持着不信的念头,只不过,这种不信已被她目瞪口呆的表情动摇了八分,只剩下两分在固执己见的坚守着。

    “嗨!”徐予之伸出手在李天真僵化的面容前晃了一下。

    “啊,信,信吧...”李天真在自知失态的瞬间又恢复从容,见她甜笑道:“你这么自信的讲出来,我岂能不信!这世界那么大,拥有奇异功能的人,不能因我没有见过而否认没有。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真能做到过目不忘吗?”

    徐予之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只是笑道:“只是我第四次见到你,第三次是那场轰动全校的事件,第一次是在学期的大典上,第二次,我结束跑步,你站在教学大楼三层第四个窗口,你我遥遥相对一眼。”

    “是吗?我可是第二次见到你,上一次是刘光沐向我表白时,你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间经过。在校园的大典上,我觉得不止是你,恐怕全校人的目光都会在我身上停留,至于你说的教学楼上的遥遥相对,我想,你怕是用错词了,应该是你遥遥相望才对,一字之差,意境可大有不同!”李天真呡着咖啡,眉眼含笑地说道。

    徐予之一怔,嚼嘬了一下,才品出李天真话中的深意所在,像她这般优渥的女孩,怎会承认主动侧目于自己呢?

    不由得摇了下头,笑着说道:“那可能是小生记错了,不过那女子的眉眼和姑娘你极其相似,尤其是那灵动闪烁的双眸,都似苍宇中的星辰,悠远而又明亮,又如溪畔的春江,清澈而又荡漾。若不是姑娘你亲口否认,小生真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如姑娘一般的绝世美人,可叹啊可叹!”

    徐予之这古风般的口吻直逗得李天真大笑不止,“好了,徐予之, 我说了那不是我就不是我。我李天真何许人也?堂堂的天之娇女!怎么可能会对你施以青眼?”

    徐予之绷着嘴,故意将一侧脸庞对着李天真,自得说道:“那是,那是!”

    李天真见徐予之如此动作,俏脸一红,有些后悔将自己的香吻留在他的脸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