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不会容忍瓦岗军中出现第二个李密,长白山孟让、王薄这二人乃是最早发动起义的义军首领之一,在一众义军中占有极高的威望,王薄曾作‘无向辽东浪死歌’号召人们起来反隋。二人相继被张须陀讨平,李密替他们报了仇,便率着残部归附了李密。表面上李密对这二人尊敬,兄弟长兄弟短,但心底里却防备着。亦只有少数几个人能猜测得到李密的心思。

    两位谋士说出要派一支军队去试探东都防备之后,李密露出了笑脸,道:“二位言之有理,但不知在座各位,当派何人前往?”

    程知节、秦叔宝闻言皆不语,徐世绩面无表情,其他人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有单雄信脑子最直,第一个回道:“末将愿往。”

    李密扫了孟让、王薄一眼,道:“雄信真是急先锋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其他人如牛进达等想站出来,却被郑德韬眼神制止。

    郑德韬站出来道:“属下推荐孟让首领、王薄首领。”

    孟让、王薄见郑德韬说到自己,心中俱是微微一惊,对视一眼,终于猜测到了些什么。看来这李密是要派我们去呀!

    孟让有些沉不住气,心道:“有三十万大军不动,怎偏偏只让我和王薄去?东都城防我又不是不知道,傻子才一个人去。”

    想着就要据理力争,却碰上王薄的眼神,见他摇头示意,只得止住欲动的身子。

    李密淡淡一笑,道:“孟大哥有话要说?”

    孟让忙道:“没,我没什么要说的。”

    郑德韬道:“孟让首领和王薄首领,他二人作战经验丰富,凭他们的能力,一定能找出东都城防的薄弱之处,这对我们日后的攻城极为有利。”

    杨德方跟着道:“对,对,二位首领起兵多年,对攻打隋军的坚城心中有数,我们瓦岗军虽说人多势众,但近来都是打的野战,还得依靠二位的经验为我们瓦岗开个先例。”

    王薄站了出来,先朝李密躬身一拜,道:“既然如此,王薄愿往。”

    李密道:“王大哥,你当真愿往?”

    王薄道:“愿为瓦岗,抛肝洒血。”

    李密哈哈一笑,欣然道:“好,王大哥果然讲义气,今趟就全靠二位了。”

    王薄点点头,拉着孟让一同离开了李密的会堂。

    二人回到自己的军营,孟让埋怨道:“你怎么就答应李密了,要知道这可是九死一生的活儿。”

    王薄叹了口气,垂然道:“若不答应,你我能活着离开那儿吗?”

    孟让一怔,道:“李密不至于吧!”

    王薄摇摇头,道:“你我还是先想想怎么个试探法吧!”

    与孟让、王薄同为新附的义军首领王郡廓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感到一阵发寒,不过,却突然对上李密温和的目光,只听他道:“王兄勿需担忧,密不过先让二位哥哥去探东都虚实,并没有让他们去赴死之意。”

    王郡廓忙道:“密公客气了,郡廓绝无那方面的意思。”

    李密迭然一笑,点点头,与众人道:“诸位,密以为,当下局势,我们不能只着眼于洛阳,应当将目光放到北边、东边,还有南边,如今我军军威大盛,是该拓地盘了。”

    独臂王伯当虽然心情沮丧,但在这种会议面前,是不会流露任何个人情绪,他对李密亦最是忠心,众人虽然对杨侗能砍掉他一只手臂表示不可思议,但又不好去问,王伯当醒来后和李密讨论过这种结果,李密心中也是猜疑不定,不晓得杨侗到底是不是武功高手。

    王伯当闻言道:“密公言之有理,我瓦岗军不能只缩在河南一偶,应当将拳脚展出去,往旁的方向发展。”

    郑德韬、杨德方两个跟屁虫同时附和起来。

    扩地盘,这么好的事儿,谁不想呀。李密群下诸将纷纷意动起来。

    秦叔宝却无意加入这种活儿,素性闭目图个清静。

    程知节没有隋军情悸,打仗对他而言,是天生而存在,虽说败在黄桃树手中,但败在这种人手里,却是一点耻辱感都没有,但他却也明白,像这种活儿,不会有他什么份。

    李密待众人议论几句,便道:“彦藻、郑颋,着你二人即刻往黎阳方向,招抚各州县,说其归降。”

    依李密现时的声势,有些地方根本不用打仗,一名使者就可说得他们来降。

    房彦藻、郑颋见状,忙出列道:“是,属下遵命。”

    李密对二人道:“河北的窦德建,你二人可得花些心思,若能令他来见我,则是大功一件。”

    二人忙答应一声,出去了。

    李密又道:“至于梁郡嘛,那太守杨汪,我也认识。”接着自嘲一笑,道:“此人曾经还追捕过我,不过,我观此人却是自保之辈,我一封书信,便可令其来降。”

    便当堂写下一封信,李密以魏公、天下第一义军首领的身份,封他为上柱国、宋州总管,信中道:‘过去我在雍丘曾遭到您的追捕,古人射钩斩袂不计前嫌的事,我不敢说是在仿效。’写好之后,派人给他送了过去。

    杨汪接到信之后,果然大悦,派人与李密联系,李密对他也极尽笼络。当然,这是后话。

    李密接着道:“虎牢关,乃是我荥阳的门户,需得大将镇守,仁基何在?”

    斐仁基心中一个咯噔,出列道:“属下在。”

    李密先将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会,继道:“你可愿领兵去镇守虎牢关?”

    斐仁基心中纵有千百个不愿意,此刻也根本不能说半个不字,诚惶恐恐般道:“属下愿往。”

    他现在终于明白,李密为什么要从洛口仓将他调过来。

    李密哂然一笑,道:“好,斐将军果然不负密所望。”

    洛口仓乃是李密的根基所在,当时斐家父子对夺取洛口仓有功,李密只能暂时先让此人镇守,但事情一过,这么重要的地方,岂不让自己心腹镇守之理。斐仁基再厉害,也只是降将。

    任人唯亲,便是强如李密,亦最终摆脱不得这四个字。但时处乱世,知人知面不知心,今日你可降我,明日为何不能降他?

    李密最后派原崔让的部下邴元真去守洛口仓。

    邴元真这个人,非常贪鄙,当年为官吏,坐赃亡命,最后投奔崔让。崔让感于这人的文采,便一直让他做着书记。李密为魏公,开府的时候,崔让荐邴元真给李密,于是这人便做了李密长史。但李密对这人非常防备,并不用之为心腹,有什么谋划也不让此人参与。

    此刻用他为洛口仓守将,乃是表明自己不忘本,安抚崔让旧部的用意罢了。此刻他大权在握,根本不怕邴元真或者原崔让旧部能翻起什么风浪,只不过向世人著示,他李密胸襟宽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