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飞鸿金丹碎裂,顿时浑身法力去之一空,同时,蟠龙剑也失去了神识的联系,跌落在地,形如废铜烂铁。

    司马飞鸿惨哼一声,也应声而落。沈浪见状,毫不客气地用神识召来乙木幡,立即将他和蟠龙剑一同收入幡器空间内,严加禁锢起来。

    事毕,沈浪长松一口气,双臂却疲软搭拉下来,忍不住地痛吟。

    他先将自己的灵胎收入体内丹田,又用神识费力地从幡器中取出几瓶丹丸,和几株灵药,也不理丹丸灵药的性质,便迫不及待仰头吞服。

    丹丸灵药入腹,很快化成一股厚实的药力,开始滋补修复沈浪的肉身。

    这一场斗法的惨烈程度,可以说是沈浪前所未有的。

    之前他无论是在剑仙门,还是在南疆,都遇到过不少次危及性命的斗法,其中,也有他难以匹敌的对手。

    只是,论实力,论战技,沈浪还第一次有如此厉害的对手,这个对手,还是一个经验老道的金丹高手,更加令寻常修者畏惧。

    所以这一战中,沈浪出尽手段和智计,硬拼了个重伤,才堪堪取胜。

    不过这也证明,一个立志于修炼的修者,在成长和历练中,始终会受到更强者的挑战,只有且战且胜,渡过难关,最终才能问鼎天道。

    吞服灵药,打坐运气,修炼了一个完整的大周天,沈浪感到好过一些。

    不过,他的双臂手骨尽碎,没有一段时间的疗养,不可能恢复过来。

    想起司马飞鸿在唐家,还有司马斌等三位弟子,个个都有近乎炼气期圆满的修为,沈浪重伤之下,自忖也对付不了他们。

    咬咬牙,沈浪将目光从不远处的楚京城移开,然后转身飞走,窜入密林中。

    ……

    远离楚京城百里外,沈浪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涧之旁,以神识勉力布下一个五行阵防护,便落下休养。

    到了此时,沈浪浑身法力倾空,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丹田中的灵胎,虽然有虚空结界的界力保护,没有碎掉,可是在司马飞鸿的掌力重击下,仍然受到创伤,而且这种创伤危及道基,并不轻松。

    这时的沈浪,再没有心思多想,而是很快将心神沉入体内,专心致志地疗伤。

    ……

    幡器空间内,被封住法力的司马芳静坐其中,之前,她察觉到法宝元力的剧烈晃动,而且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不禁寻思猜测法宝主人,也就是沈浪在与人斗法。

    不出司马芳所料,这场斗法产生的巨**力波动和杀气锐气,让她心中剧惊。

    等到斗法完结时,一切归于平静,突然,一个修者被收入幡器内。

    这个修者,披头散发,面色苍白无力,两手搭拉不动,法力几乎散尽。

    司马芳仔细一看,不禁惊呼出声:“飞鸿长老,怎么连你也……”

    司马芳一惊之后,打量着司马飞鸿,发现他头上三花已经消失不见,体内金丹也没有踪影,修为被废了九成之多。

    这一打量,让她更加震惊,“飞鸿长老,难道徐公子,他真有如此厉害,明明他的修为法力不及你啊!”

    司马飞鸿一脸地疲倦,心中怨恨到极点,到功败垂成时,反而归于平静。

    他一声苍凉地叹息,没有看司马芳,也没有对司马芳被禁锢在幡器空间中生出惊讶,而是淡淡道:“姓徐的小子,的确厉害,老夫栽了,栽了一个大跟头!”

    “呵呵,老夫活了大半辈子,杀人无数,没想到今天,败在一个毛头,落得个如此下场,报应啊,报应!”

    “长老!”司马芳声音一颤,只觉得心里纠结起来。

    她一来对沈浪有好感,二来又见不过族中长老修为被废,三来此事又是长老要害沈浪为先,这才招致沈浪报复。一时之间,不知如何选择立场。

    不过她想过一通,终究还是以司马家为重,而沈浪只是一个陌生人,不值得她背弃家族。

    司马芳心念一转,安慰司马飞鸿道:“飞鸿长老,你现在还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呵呵,晚了,晚了!”

    司马飞鸿惨笑道:“那姓徐的与老夫相斗,虽然胜过一筹,但伤势也必然不轻,现在他应该是在疗伤。”

    “等他疗伤完,便是对付老夫,还有芳侄女的时候,到时你我二人,也就只有任他渔肉!”

    司马芳连忙摇头,“不会的,长老,他若来,侄女便求他放过我们,他为人不错,应该……”

    “什么应该!”司马飞鸿突然怒斥一声,“芳侄女,你要怎么求,莫非你要利用你的姿色,向那姓徐的摇尾乞怜不成!”

    “如此做法,岂不是让老夫蒙羞,同时还堕了我们司马家的威名。”

    “哼,那姓徐的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说不定已经看上你了。芳侄女,你快快自刎,免得自取其辱,将来毁了司马家的威名!”

    “长老,我!”司马芳闻言落泪,只觉昨司马飞鸿所说并不是没有可能,顿时心中怨愤交加。

    此时,司马芳既怨恨司马飞鸿为人阴险,为了家族利益不择手段,同时又怨恨沈浪将自己扯进来,平白玷污了她的名声。

    “徐,那姓徐的,怎会看上侄女,他虽然可恨,却也不是好色之人!”

    司马芳垂泪,向司马飞鸿拜道:“长老,侄女求你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司马家还要仰仗您老!”

    “等以后那姓徐的过来,侄女便求他放过我们,若是他敢觊觎侄女的美,美色,侄女一定自尽,与长老在九泉下相会。”

    司马飞鸿听罢,嘴唇不甘地蠕动着,惨笑一声,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反对,但他的笑声温软了一些,显然对司马芳的提议,略有动心。

    ……

    与此同时,沈浪打坐运气疗养,先是将双臂散碎的手骨接上,他与司马飞鸿对掌间,双方都使出全力,手骨剧震之下,碎成百块不止。

    单单是接手骨,沈浪便要耗费大量的心神和时间,而且,骨肉相连,接驳之间,引发的痛楚,有如油煎火烤,却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沈浪凭借着顽强地毅力,坚持了下来,当他接好双臂手骨时,正好是三夜三日。

    三夜三日,三十六个时辰,沈浪都在痛楚中折磨,但他宁死也不哼一声,他本能地感觉到,这是磨炼他毅力的最好方式。

    只有接受最残酷的折磨,以后在突破天道桎梏时,沈浪便能够多一点助益,少一些心魔障碍。

    接好手骨,然后便是是用上品的灵药嚼碎,外敷,再选出一瓶补元壮元的丹丸,内服。

    两相治愈下,又过五六日,沈浪手臂才恢复自如,只是挥动,运指等,均不甚灵活,而且骨头也较原来的脆弱了几分。

    “肉躯重创,恢复起来极不简单,恐怕比修炼积累真元还困难,也只有先如此了!”

    沈浪轻轻摇头,将手臂愈合的伤势放下,转而又修炼‘乙木化春诀’,巩固复原丹田灵胎,并且补充法力。

    丹田灵胎,在虚空结界的界力保护之下,虽然没碎开,但里面原来的脉胳已经遭到瓦解,沈浪需要按部就班,将灵胎的脉胳调和,恢复它的本能。

    这个过程,并不短,如此,五六日后,灵胎初步巩固复原,第一道真气产生,开始循着体内经脉巡游,汇入原来的少许法力中,运转大小周天。

    又有七八日时光,沈浪恢复了五六成的法力,渐感体内通畅,两条手臂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加强加固。

    假如再要修炼恢复,便如同闭关,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五年以上,长则十年。

    沈浪不愿闭关,怕时间太久,外面的变数太大,他果断停止修炼,伸张筋骨,估摸着自己能够轻松应付灵胎期以下的修者,这才作罢。

    这时,沈浪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被他收入幡器中的司马飞鸿,正是这位金丹高手,让他受到这般重创,所幸他终于熬过来了。

    沈浪也不知道自己是要感激司马飞鸿,还是要仇恨他,只觉得自己伤势一好,心情爽快,并不怎么把他当回事。

    不过,要怎么处理司马飞鸿,杀他,还是放他,沈浪陷入了沉思。

    半刻钟过去,沈浪思罢,眼睛一亮,立刻挥洒幡器,将里面的司马飞鸿,以及先前禁锢起来的司马芳一同放出。

    骤然间,司马飞鸿和司马芳重见光日,眼睛眯得紧紧的,一时半会睁不开来。

    等到这两人适应了光线强度,睁开眼来,沈浪才道:“司马前辈,司马小姐,你们在幡器中,过得可还好。”

    司马飞鸿听罢,闷哼一声,不甘道:“拜姓徐的所赐,过得又闷又苦,浑然不知日夜轮回!”

    司马芳不敢直视沈浪,而是站在一旁,默然不语。

    沈浪微微一笑,道:“司马前辈,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常常在想,若是前辈肯以命相换,我徐某决计活不到今天!”

    司马飞鸿面色一黑,只觉得自己一念之间,竟然眷恋性命,顿时惭愧不语。

    沈浪见他服输,又道:“我这个人,有仇必报,有恩必还,前辈你说,我要如何处置你?”

    司马飞鸿早就料到自己会被沈浪鱼肉,没想到现在被他这么轻松问出,却不知要如何回答。毕竟,司马飞鸿十分爱惜自己的性命,若是一言不合的话,只怕要给沈浪当场斩杀。

    司马芳却娇躯一颤,忙向沈浪跪下,“徐公子,你大人有大量,请你放了飞鸿长老吧,我司马芳以后,一定记着你这个恩情!”

    沈浪见司马芳求情,心道正好,这样自己,也好还了司马芳一份好感,免得心里记挂。

    他忙上前,扶她起来,又颇有好感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放他是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司马芳见沈浪神态暧昧,顿时有些窘迫,旋而她想到长老之前提醒自己,沈浪有可能会觊觎自己的美色。

    顿时她心里一颤,面色一红,忙退开五六步外,避过沈浪的目光。

    司马芳心中忐忑不已,暗想:“若是徐公子真是如此,那我岂不是,岂不是要当场自尽,保存名节!!”

    司马芳正不知如何应变时,却不料司马飞鸿出口道:“姓徐的,你真愿意放了老夫,若是这样,老夫便将这个美貌如花的侄女儿许配给你!”

    司马飞鸿始终爱惜自己的性命,胜过什么家族威名,族人名节,他一见沈浪似乎对司马芳有意思,立时迫不及待开口。

    这话一说出口,不但司马芳大惊失色,连沈浪也有点出乎意料。

    “司马飞鸿这老匹夫,为了逃命,什么都肯出卖,连司马芳也只是他的棋子,果然是一个十成十的伪君子!”

    沈浪寻思道,冷哼一声,应道:“司马前辈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在下一心只求修炼,绝不会娶妻生子,前辈的好意,请收回吧。”

    沈浪一拒绝,司马芳又一惊,但却欢喜不起来。她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拒绝司马飞鸿的提议,司马芳并不感激沈浪,相反,她只觉得沈浪是在羞辱她,无端生出了几分怨气,甚至连对司马飞鸿的部分怨恨,也转移到沈浪身上。

    司马飞鸿见沈浪拒绝,显得又着急又紧张,不禁问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条件,老夫能答应的,肯定马上做。”

    这一问,令沈浪对他更加反感,但沈浪还是冷静道:“司马前辈,在下的条件,便是前辈交出魔道功法,‘黑水真法’,并且,前辈必须废去这部法门,以后不得再修习!”

    “这个?”司马飞鸿只犹豫了一小会,便点头道:“好好,老夫全都答应,全都答应。”

    罢,司马飞鸿闭上眼睛,冥思苦想,终于将一道神识送出额心。

    司马飞鸿在斗法受到重创后,没有像沈浪一样修炼恢复,这近一个月过去,伤势仍是和斗法后时差不多,苟延残喘而已。所以,他挤出一道神识,却是用尽了全身气力,甚至于冷汗直出,无端又消耗了最后保命的一点元气。

    沈浪见状,毫不客气地将神识收起,并用自己的神识详细检查一番,发现是‘黑水真法’无疑,而且也没有挟带任何害人的法门,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他将这道神识收入识海中,又一鼓作气将里面的‘黑水真法’读完,随后才笑道:“司马前辈果然好说话,不过,这只是条件的一部分,现在,我要废去你黑水真法的根基,请前辈忍着点痛吧!”

    司马飞鸿面色惨白,身体虚弱不已,但还是点头道:“你,动手吧,记得遵守诺言。”

    沈浪得话,再不客气,他故意用重手法,在司马飞鸿的几处命门旁拍了几下,将他的八条主经脉震碎,又掌击他丹田,将他丹田剩余的法力封死。

    这几下重手法,下得是没有半点余留,司马飞鸿任是一位曾经修炼到金丹期的修者,还是忍不住惨嚎连连。

    司马芳不忍见他惨状,扭过头去,却暗哼一声‘活该’。经历这一场劫难,司马芳对司马飞鸿的虚伪总算是看透了,心里的怨恨,有增无减,甚至这份怨恨,正在悄悄改变她的性格。

    下手罢,司马飞鸿一条老命,顿时去了八成,沈浪害怕他当场倒毙,又连忙掏出几颗上等的丹丸,塞入他口中,吊住他的性命。

    如此一来,司马飞鸿的修炼根基已毁,跟常人无异,就算是依靠修道界灵丹妙药,最多也就活多几十年而已。

    处置完毕,沈浪微微发出一声叹息,“既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叹息完,沈浪转向司马芳,他取出幡器中,原来属于司马飞鸿的蟠龙剑,递予她道:“这是司马前辈的法宝,请司马小姐好好保管。”

    司马芳接过剑后,没有对沈浪说一句话,而是怨恨地向司马飞鸿道:“飞鸿长老,你说这蟠龙剑,以后是谁的?”

    司马飞鸿只剩半条老命,见司马芳神情不善,忙应道:“芳侄女,这蟠龙剑,以后就是你的。”

    司马芳冷笑一声,又道:“那回司马家后,长老要如何说?”

    “回到司马家后,咳咳…….”司马飞鸿清了清嗓门,虚弱道:“老夫便说,便说已经收芳侄女为真传徒弟,将法宝法诀一应物事,全部传给芳侄女!”

    司马芳眼睛一亮,立刻应道:“多谢飞鸿长老,以后我会好好修炼,为家族效力!”

    不知不觉间,司马芳不但坚强起来,而且还深谙利害关系,懂得趋势附利……她产生变化之大,实在不可思议,但若设身处地想,以司马芳的立场,来经历这一场变故,性格若不更改,只怕便是圣人了。

    可以说,司马芳如此狠下心肠的结果,正是司马飞鸿和沈浪二人,现时逼出来的!

    沈浪见她这么反应,目瞪口呆,好半讪才道:“那么司马小姐,我要为你解开禁制了?”

    司马芳不满地瞪了沈浪一眼,毫不顾忌地露出怨恨之色,只是轻轻点头,便自顾自把玩蟠龙剑。

    沈浪无奈地叹一声,伸手在她背上一按,将自己施加在她体内的异种真气化去。

    司马芳一恢复自由,也不理沈浪,反而是当场逼出精血,祭炼蟠龙剑了。

    沈浪见司马芳的施法,隐隐有水性阴柔之气,但却不是黑水真法,而是道家法诀玄冰诀,这才放心下来。

    不过,听刚才他们所言,司马飞鸿日后肯定要传授司马芳黑水真法,沈浪又有些担心。

    修炼黑水真法,无论是否提高实力,但于修道界,于六大仙门,于诸多散修同道来说,终究不是正途。沈浪敢说,他们司马家若敢用黑水真法到处嚣张招摇,不出数年,便会被仙门铲除干净。

    不过,既然司马家的长都修炼黑水真法,那么司马家的靠山,应该与魔族的黑水魔王扯上关联。沈浪对这些关联并不感兴趣,更不关心,因为黑水魔王再怎么蛮横,这修道界中有六大仙门在,他就不敢乱来。

    初步祭炼完,司马芳娇斥一声,向沈浪冷冷道:“徐公子还打算回楚京城么?”

    沈浪皱紧眉头,应道:“这个自然。”

    司马芳又道:“我还要接应我那几个不成气的族人,不如徐公子送我们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