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七年七月初四傍晚我第一次踏上了柴桑城的士地熙慨

    今日午时文聘领十余亲随赶至彭泽代剻良出邀请——剻良邀我前往柴桑共商剿灭孙家残余势力之事。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邀请简单地对庞统、郝昭等人安排了军中事务后便携关平动身赶赴柴桑。

    柴桑自前汉置县因临近有柴桑山而得名地属荆、扬二州之域。春秋之时柴桑属吴之东境楚之西境因而有“吴头楚尾”之称。柴桑开极早最早始自夏、商之时延续至今已成舟车辐镂、商贾云集的通都大邑。

    柴桑城内大道宽阔估摸有6、7丈青石铺成的道路非常齐整道两旁屋舍林立依稀可见城中往日的繁华。然而驻马放眼看去我却看不见街道上有几个行人百姓只见荆州军士卒在不时巡逻。而且在青石路面上有许多摊依稀不明暗红色印记并有蝇虫环飞在旁。很明显那些暗红印记都是未能冲尽的血迹。

    “三叔你看!”骑行在旁的关平轻声对我说道。

    关平所指方向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府邸。但非常可惜这座府邸被破坏得不轻临街的正门甚至只剩下了一扇。透过半开的大门甚至可以看到府内未及收拾的狼藉景象。从地面上的无数血迹看来荆州军恐怕曾攻入这府中进行了大肆杀戮。

    一阵湿闷的晚风吹过带来隐隐约约的血腥气息。

    ……

    柴桑郡守府会客厅

    将一众亲卫留在厅外我和关平跟随文聘步入大厅。

    早有十数名荆州军将校等候在厅内。文聘举步上前朝端坐主位的中年将领躬身行了一礼:“剻督末将已请得张将军!”

    那中年将领虽着青色战袍但面目儒雅一看便知是文士出身。想必就是剻良。对剻良此人我也算闻名已久连孙坚、黄盖这等沙场宿将都死于其手便足见其能。

    剻良站起身来急步朝我迎来躬身微施一礼笑道:“张平南虎威驾临剻某荣幸之至!”

    “剻督客气了!”我回了一礼笑着说道。“张某亦闻剻督之名久矣!”

    “定国过来见过剻都督!”我冲关平摆摆手对剻良说道“这是舍侄关平!”

    “后进关平见过剻都督!”关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

    “莫非是关君侯之后?”剻良仔细打量了关平一番惊叹说道“果然是将门虎子有君侯之风!”

    随即剻良也为我介绍了厅中的荆州将领。有趣的是这些将领似乎分成了两派——其中一部人。对我的到来显得比较热情。另一部人则要冷淡些。

    “劳皇叔和张将军相助此次我荆州才可迅击败孙权逆贼夺取柴桑!”分宾主坐定后。剻良客气地向我道谢道。

    “我两家份属同盟早有同攻同守之约理应相互策应何必言谢!”我摆了摆手呵呵笑道“何况孙权逆贼也是我两家共同之敌!”

    “若无我军相助他们如何能够夺占庐江、丹阳?此次他们出兵也是理所当然……”厅下的蔡熏不阴不阳地说道。

    关平面色微沉眼中寒光一闪作势欲起。我右手微抬止住了关平笑而不语看向剻良。

    “咳!”剻良轻咳一声面现不豫之色看了蔡熏一眼随即略显歉疚地说道“……张将军见谅!”

    “哪里哪里!”我笑笑说道。这厅里的气氛实在有些奇异看来庞统说的没错——荆州军内部的确实有些不“和谐”。从目前的状况看来厅内荆州军的两派。一派以蔡瑁为另一派以剻良为。蔡瑁这一系看来有些敌视我军;而剻良这一系至少从表面看来对我军还是比较友好的。

    “张将军贼酋孙权毙命孙逆兵马也被我两家击灭大半孙逆残余可谓日薄西山。如今最大的威胁便是领军南下庐陵的周瑜……”剻良不再寒暄直接切入正题说道“周瑜麾下军力只有万余人但此人却是极擅治军且狡猾异常。虽然有些汗颜但我荆州军确实曾累败于此人之手。幸得张将军年前曾于丹阳大败周瑜方一挫此人气焰。”

    厅内荆州众将听得此语皆露出一丝羞惭之色蔡瑁、蔡熏等人眼中甚至还闪过嫉色对象自然是——我。

    剻良果然不是好惹的角色这寥寥几语看似解说局势表达对我“敬佩”之情但内中却另有用意——他根本是想将蔡瑁的愤意转移到我身上。根据庞统提供的消息蔡瑁其人是一个心胸狭窄之徒善嫉多妒。前番剻良以蔡瑁为饵施计一举攻克鄂县必然使得剻、蔡两家恶劣。此次剻良又想利用我来玩一个“移祸江东”之计转移蔡瑁的视线。

    剻良这家伙是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

    顿了顿剻良继续说道:“只要能够将周瑜击败则孙家残逆必然不战自溃。”

    “剻督有何良策可破周瑜?”我索性装傻问道。

    “周瑜善于动中破敌若我两家兵马主动寻其交战恐怕极为不利……”剻良从容说道“反之若能诱周瑜主动邀战我两家以逸待劳破之不难!”

    “嗯……”我点点头赞同说道“剻督之言甚是但如何诱其主动邀战?”

    “……”剻良皱眉思索片刻沉吟说道“张将军不知那孙权的尸身可还安好?”

    “孙权的尸身我已命人殓葬了……”我笑着回道。事实上孙权的尸身并未下葬。由于天气炎热我让人对尸体做了防腐处理后秘密运回了秣陵并派遣快马赶赴寿春。向大哥询问如何处理。孙权的尸身不同常人便是我也不能随意处理。

    “张将军!剻某以为可将孙权尸身再起出以此迫使周瑜回师与我军决战……”对掘人棺木之事剻良似乎毫不顾忌“此外张将军不是还俘虏了孙权的许多眷属、官吏么?不知内中有无周瑜之妻乔氏?素闻周瑜与其妻恩爱不已若有此女相胁。周瑜必不敢等闲视之!”

    “这个……”我拧起眉头苦思起来“我也未曾留意!”随即我转头对关平说道:“定国那些人里有无周瑜之妻?”

    关平看了看我摇头说道:“回禀三叔、剻督未曾现周瑜之妻或许她并未逃出柴桑!”

    “怎么可能?”蔡熏按捺不住急声驳斥道。

    “……”剻良横眉冷睨了蔡熏一眼将其下面的话吓了回去。“没有也罢!张将军。剻某以为还可以这些眷属、官吏来迫周瑜回师!”

    剻良所提的建议乍听起来颇有道理。用孙权尸身和那些俘虏的确有很大地可能迫使周瑜就犯。然而如果我真这样做了最中得益的只有荆州军对我军而言却是百害一利——如此一来不但会有损大哥的名声危害我军在江东的根基而且被俘虏的那些孙权属吏如张昭、鲁肃之流必再不会投降大哥。孙氏遗臣也会与我军死抗到底!

    剻良的提议根本是一箭数雕的损人利己之策。

    “剻督以飞之见其实根本不必如此……”我笑了笑仿佛浑不将周瑜放在眼中“周瑜虽擅用兵但如今大势所趋任其有翻江倒海之能也无力回天。他麾下兵马一则不多二在不精。我以为只需将柴桑失、孙权死的消息大肆传布出去不消多日其军心必散。届时我两家大军两面夹击破之又有何难?”

    我看了看剻良随即转头面向蔡瑁昂声说道:“如此一来也让周瑜败得彻底无话可说!”

    “此策甚妙!”蔡瑁眼中忽地一亮竟然附和起我来。

    蔡瑁领头后其余蔡系将领亦相继表示附和。

    “剻督以为如何?”我笑着看向剻良。

    “……”剻良眼中不为人知地闪过一丝异色笑着点头说道“张将军之策亦是良谋!”

    “好!”我轻轻拍案说道“如此我两军就连同派遣细作一面打探周瑜动向一面将消息尽可能广地传遍豫漳、庐陵诸郡。一旦有周瑜确切动向我军便同时出击将其一举击破!”

    “好……”

    就在我与剻良等人就联合剿灭孙家残逆地一些细节问题进行商讨之时忽有一员荆州军将领急步匆匆地走进厅内。此人向剻良、蔡瑁各施一礼后即来到剻良身侧低声耳语起来。

    不片刻剻良的脸色迅阴了下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不好的事情。

    “剻督若有要紧之事我便先行告退了!”我朝剻良一拱手淡笑说道。

    “……”剻良沉吟了片刻对我摆了摆手说道“不妨张将军并非外人而且此事与我两家都有关系!”

    “那不知是何事?”

    “我南路刘中郎将大军败于周瑜之手已退回长沙!”剻良叹了口气沉声说道。

    这周瑜还真是不凡虽然卧病休息半年但一复出就漂亮地露了一手!我拧眉思索了片刻沉声询问道“剻督敢问周瑜是何时击败了刘郎将大军?”

    剻良略显惊异了看了看我随即沉声回道:“大约5天多前!”

    “刘郎将是如何遭遇败绩的?”我又追问了一个问题。

    “被周瑜施以火攻之计!”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击败了刘磐意味着周瑜已腾出手脚接下来他要么是北上救援柴桑要么东进抵挡我军。但以柴桑的重要性他肯定会选择北上。所以无论有没有得到柴桑方面的求救周瑜都会赶回柴桑。5天多的时间差不多也可以到了。这也就是说周瑜很可能已经潜行在侧了。而且由于施行火攻周瑜的损失肯定不大可以保持较完整的战力。

    很明显剻良应该也想到了这一点……

    ……

    翌日清晨我与关平告别剻良等人出柴桑返回彭泽。

    “三叔……”路上关平踌躇着对我说道“那剻良好象很不简单……”昨晚在柴桑时我看关平似乎就有意向我询问什么但可能是因身处他方之地不便说出才作罢了。

    “哦~?”我笑着转头看向关平带着考究意味地问道“定国你说说他如何不简单了?”

    “他那‘以尸身、俘虏逼迫周瑜交战’的方法似乎荆州很有利但对大伯却……很不利……”关平不太确定地说道。

    “不错有长进!”我点了点头呵呵笑道“剻子柔并非是个好惹地对手!”

    孙翊、孙匡兄弟在陈武残军两百余人的护卫下狼狈不堪地赶到南城县。

    “三公子四公子能见你们平安实在太好了……”周瑜率领朱然、吕蒙等军中将校躬身向孙氏兄弟行礼说道。

    “公瑾兄……”见到周瑜孙翊、孙匡也是激动异常但很快他们的激动变成了震惊“你的头……”

    “不妨事!”一头显得格外耀眼的如雪银丝为周瑜凭添几分沧桑的美感。有些艰难地笑了笑周瑜声音虚弱地说道。

    “公瑾兄……”孙氏兄弟楞楞地看着周瑜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

    成功与周瑜会面后孙氏兄弟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稍放下了些。随即孙翊将孙权最后的遗命转告给周瑜。周瑜当即表示奉孙翊为第四代孙家之主。

    当听到孙权“事有可为则为;若事已不可为你亦可放弃”的遗言时周瑜也不禁默然起来——其实自柴桑失陷、孙权离世的那一天起孙家的基业就注定无可维继。

    但尽管如此周瑜仍不愿放弃他要拼尽最后的一分力流尽最后一滴血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