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铜陵大街是东西方向。他们从东向西沿着大街浏览着。当他们过了一片玩杂耍、算命卜卦、摊贩之地后,他们到了早已远远瞧见的一片宽大宏伟的屋宇旁边。这片屋宇地处街尾,相对来说还算僻静。

    当他们走到离正门前还有十丈距离时,就见那正门前,一对巨大石狮雄峙两旁,一面彩色旌旗高飘在大门旁的一个大旗杆。此时正从大门里,走出七八个人来。

    只见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披黄衣袈裟的六旬老僧,紧随其后是两个中年男子。右边一个方面大耳,满面威严,身体粗壮;左边一个虽然身材精瘦,但从他一双不断闪着精光的眼中,可以看出,此人内功修为必然很深。而在两个中年人后面的是三个三旬出头的镖师模样的汉子和一个公子打扮的少年人。

    这时,李笑天三人已看到这片规模的屋宇竟是一家镖局。而从镖局大门宽额大匾的四个金字,已经明确的告诉他们,这原来是江南盛名最著的“顺平镖局”。

    这有江南第一镖局之称的“顺平镖局”,局主许瑞祥,乃少林俗家弟子,师从“少林四僧”之一的“罗汉堂”首座悟元和尚。

    此人身手高超,交游天下,江湖名气甚大。凭其领导才能,在十年内将他亲创的“顺平镖局”从仅有十几人发展成如今威镇大江南北规模已达数十人的大镖局。

    此刻,李笑天三人已与那走出“顺平镖局”的七人打了一个照面。

    “咦!”

    当双方照面时,南宫品与那老和尚同时惊讶一声。

    南宫品仔细打量了一下那老僧后,满面惊喜的说道:

    “你是悟元大师?”

    他和悟元和尚还是七年前在南宫世家见过一面,那时,他才十二岁。现在,他还能依稀记得悟元和尚的相貌。

    那老和尚也是深看了南宫品几眼后,笑道:

    “你是南宫品少施主把。呵呵!没想到老衲在这儿能得见少施主。不知少施主为何事到这铜陵?”

    听得这老僧果然是少林“罗汉堂”首座悟元大师,见其问到他们来到铜陵的原因,于是就南宫靖派他和其妹南宫心菲到杭州找“酒丐”陈清风的事简略说了一下。

    “哦!陈老施主竟然到了杭州,怎么他没和你们在一起?”

    “大师,陈爷爷好像有什么急事,与我们见了一面就匆匆作别而去。这下又要爷爷好等了。另外,‘虚僧’无我大师竟与他失约了。”

    悟元和尚一听,脸色陡然变得异常严肃沉重,接着他又向南宫品问道:

    “无我师叔竟与陈老施主失约?这怎么可能!他从来一诺千金。半年前他到少林寺时,老衲曾听师叔说过他要去杭州一趟,原来是与陈老施主有约。可是他怎么没去呢?”

    正当南宫品与悟元和尚谈到此时,李笑天前几步,向悟元和尚拱手说道:

    “晚辈李笑天,见过大师,不知大师能否引见一下身旁诸位?”

    当李笑天前行到南宫品前面,向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少林四僧”之一悟元和尚以不卑不亢的态度说了这一番话后,场中众人心中都是一阵惊奇。

    站在悟元和尚身边的几人认为,李笑天即使是一介生,但能与南宫世家的人走在一起,自是应该知道悟元和尚在武林中的地位。可是李笑天突兀的向悟元和尚问话以及未向悟元和尚执晚辈之礼的态度,令他们吃惊异常。

    这时,南宫品见李笑天突然插入他与悟元和尚的谈话,又不执晚辈之礼,忙走到李笑天身边,拉起李笑天的手,走近悟元和尚,歉声说道:

    “大师,这是晚辈新结识的兄弟,对江湖事不甚了解,失礼之处,还望大师见谅!”

    悟元见李笑天儒襟翩翩,风度优雅,面带从容的笑容。而那笑容竟是那么真诚,毫无轻狂之态。他心下已知李笑天果是不闻江湖事的读人。这时,听得南宫品所言,他看着李笑天,说道:

    “这位小施主说的也是。老衲只顾说话,倒忘了提你们介绍一下。”

    说完,悟元将跟随他出门的六人向李笑天三人引见了一番。

    原来那粗壮中年人就是面前“顺平镖局”的当家人,也即是悟元老和尚的俗家爱徒。而按精瘦的中年人,是“顺平镖局”的副局主徐泉光。他师从昆仑派任掌门人陆天远,已得陆天远真传,是昆仑派山外弟子第一高手。

    那三个三旬出头镖师模样的汉子,是镖局里三位身份较高的镖头。而那少年公子乃许瑞祥的长子许安宇。

    许瑞祥有两子一女。长子许安宇,年已二十四,酷有乃父之风,武功已有其父八成。次子许安成,年已二十,却不爱习武,嗜好字画古玩。而其女年龄尚幼。

    等悟元将许瑞祥几人向李笑天三人引介一番后,南宫品也将自己与南宫心菲、李笑天三人向他们正式引见一番。

    许瑞祥等刚才已经由南宫品这“武林七大公子”之一的名头知其是南宫世家少主,这时又知其妹南宫心菲原来是南宫世家大小姐。凭南宫品兄妹及南宫世家在江湖的地位,他们自是不敢怠慢。忙邀请南宫品三人入内,但南宫品三人以已在客栈投宿为由婉辞谢绝。

    悟元见李笑天三人不愿进入“顺平镖局”,忙向他们说道:

    “南宫少施主,你们不要见外。凭老衲与南宫靖老施主的交情,彼此不是外人,你们尽管在这镖局里住下好了。”

    “呵呵!”李笑天笑了两声,说道:

    “大师,许局主,你们的盛情,晚辈们心领了。晚辈们明日还须赶路,在铜陵不能呆时日久,不敢有扰清安。下次路过定来敬拜。”

    南宫品与南宫心菲听李笑天这一段话虽被说的文气十足,不过文绉绉的话说的却还是妥帖非常。

    这也是南宫兄妹要说的话,他们自然也是对悟元和尚与许瑞祥等附和一边。

    许瑞祥意见李笑天三人如此推却,当下爽声笑道:

    “李小兄弟,也不要如此。既然你们已在客栈投宿,那我也不再多言相劝了。希望南宫少主兄妹与小兄弟下次路过本局时,一定要盘旋几日。请南宫少主代我向南宫端平大侠和南宫老太爷问好。”

    南宫品听许瑞祥所言,自是点头称是。

    当李笑天三人刚想与悟元和尚等人告辞时,只见悟元和尚忽沉声说道:

    “南宫少施主,也请代我向你爷爷问好。有一点,你们回到南宫世家后,一定要向南宫大侠禀报,那就是无我师叔与陈老施主之事。老衲也感到有点事不寻常。半年前,无我师叔曾说过他偶尔发现江湖的一件大隐秘。

    看他当时非常严肃凝重的神情,那隐秘一定惊人异常。可惜,随后他只说了个‘西’字,就突然住口。追问他时,可他就是一点也不透漏其中实情。我怀疑,他可能与此事有关。”

    南宫品一听悟元和尚话声沉重严肃,也正色应道:

    “大师放心,回去后晚辈一定将详情细细禀报于家父。”

    他话声顿了一下,又说道:“不知大师何时有空,请到南宫世家与爷爷一聚如何?”

    悟元和尚点了一下头,说道:

    “好!不过现在老衲就为无我师叔所道及的‘隐秘之事’,离开少林而在江湖走动,以希能探得蛛丝马迹。前几日才到铜陵。现在老衲正想离开镖局,再去查探一番。等过一段时日,老衲再到南宫世家盘旋一番。唉!”

    这段话结束时,悟元和尚深叹了一口气,又低声沉吟几句:

    “老衲已离寺近三个多月,虽然没有察知无我师叔所提及的‘大隐秘’,可老衲还是察觉了不少江湖动静。如今魔教高手江湖活动频繁,而王姓世家卧虎藏龙,竟蓄养……唉!看来江湖要有大变故了!”

    悟元和尚又是一声叹息。他的叹息也不无缘故。现在江湖邪道高手纷纷出世,邪道气势膨胀,与其相比,近十几年来,正道武林多各自发展,相互间的关系已渐疏远,即使有正道武林大会和江湖大会的调节,但效果不大。

    而“一宫”、“二堡”、“三圣地”、“四大世家”等二十年前正道武林势力中,现在它们到底在做什么,又不是外人所能知的。由于悟元好像从王姓世家发现了什么。因此,对未来江湖形势的变化开始担心起来。

    听到悟元和尚情绪有点低落,李笑天突然大笑了一声,说道:

    “大师,晚辈虽然对江湖中事不甚了解,但我知道,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未雨绸缪,充实自己的力量。只要有了强大的实力,自然能遇山平山,遇海填海!”

    李笑天的话里充满强烈的自信。他的话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其中许瑞祥、南宫品、徐泉光三人感触最深。

    在众人听到李笑天的话,一阵沉思后,许瑞祥深深地看了李笑天一眼,大声朗笑道:

    “李小兄弟的话,真如暮鼓晨钟。的确,有备无患,才是今后之举。”

    这时,悟元也自点了点头,略含深意地向李笑天说道:

    “小施主定是随南宫少施主回洛阳南宫世家。嵩山比邻南宫世家,希望小施主到南宫世家后,请一定要找个时间,到敝寺一趟。”

    南宫兄妹听到悟元大师邀请李笑天到少林寺做客,都是替他高兴。试想,江湖有几人能得到德高望重的少林高僧的邀请。不过他们也想不透,悟元和尚为何对李笑天另眼相看。

    李笑天闻听悟元和尚之言,微笑道:

    “如果大师不闲晚辈人微辈低,到时晚辈定当前往。好了,晚辈们不再打扰了。”

    说完,他与南宫品兄妹三人向悟元、许瑞祥等人告辞而去。

    当他们三人回到他们刚到铜陵是就已定好的客房时,午时已过。这时,他们早已饥肠辘辘。于是,一进入客房他们就要了一桌酒席,在房间了吃喝起来。

    吃饱喝足,三人聚在南宫品房间里,又聊了起来,话题自然是在铜陵城“全兴街”的见闻。

    李笑天首先打开了话题。他看着南宫品,问道:“南宫大哥,听菲妹说,那悟元大师是‘少林四僧’之一,那‘少林四僧’都很厉害吗?”

    南宫品见李笑天有如此一问,也不奇怪。他扫了一下南宫心菲,对李笑天说道:

    “‘少林四僧’是三十年来,少林寺中除了掌门方丈悟性大师外,武功和威望最为卓著的四位高僧。之四位高僧分别是‘罗汉堂’首座悟元大师、‘达摩院’首座悟善大师、‘戒律院’首座悟真大师、‘藏经阁’首座悟明大师。据说,这四人中,悟善大师武功最高。

    在少林寺‘悟’字辈高手,其武功仅次于掌门方丈悟性大师。这‘少林四僧’虽不常在江湖露面,但每个人都曾在江湖留下一段震惊武林的事迹。他们佛法修为都很高深,因此赢得了江湖人无比的敬重。”

    说到这儿,南宫品充满疑惑地转过话题,向李笑天问道:

    “笑天,我想悟元大师邀你去少林寺,定是看中你的文事功底,想与你大谈一下佛法。到时,你可不要生出向佛之心而剃度出家呦?”

    南宫心菲听其兄所言,不禁娇笑道:

    “大哥,我想李大哥如果真做了和尚,将来也一定是位野史留名的有道高僧呢?”

    “阿弥陀佛,女施主说的正是。只要能名垂青史,又何必在乎野史、青史呢?可是你李大哥我,年方十七,还未娶妻生子,怎能出家为僧呢?要是既能娶妻,又能得道的话,小兄倒愿一试。”

    南宫心菲一听李笑天大言“眷恋娶妻生子”,粉面一红,啐了一口,向李笑天嗔道:

    “李大哥,你若敢在少林寺出家,我就不理你了。你再也休想进我们南宫世家的门!”

    这时,南宫品见其妹做出如此儿女之态,且对李笑天所说的话里又似乎含有一丝情愫,心中不由一动。他不动声色,暗自听着南宫心菲与李笑天谈话。

    谁知他主意打的不错,可是李笑天却把话头突然转向了他,使得他放弃了一探他们两人之间关系的想法。

    只听李笑天,向南宫品说道:

    “南宫大哥,既然那无我大师和悟元大师都发现江湖的异动。小弟以为在如此朝野危机四伏的形势下,那些江湖异动必有着惊人的内幕。那魔教,小弟早有耳闻,起长于见机行动的举动,也还是在意料之中。不过像王姓世家这样实力雄厚、雄霸一方的大势力,在多年前是代表正道武林的力量,可是经过近十几年的发展,谁又知其图谋的又是什么呢?

    小弟觉得,悟元大师真正担心的定是王姓世家。少林是武林泰斗,他是为未来正道武林形势而心忧呢?……”

    南宫品听李笑天讲完此番话,点了点头,说道:

    “笑天所言不无道理。虽然为兄不敢相信王姓世家能背弃武林正义,但对它十几年来不断招揽武林高手之事,南宫世家也有耳闻。说来也不能不被人所疑。武林四大世家之中,杨淮世家、慕容世家与我们南宫世家近十几年来还有往来,只有王姓世家,它虽然还有不少门人弟子在江湖走动,但不知为何,竟断了十几年前四答世家之间互有往来的惯例。

    据家父所言,那王姓世家现任家主王海川,胸有雄才大略,武学渊博,十几年前就是正道‘二十大高手’前十位中的人物。如此人物,连家父对他都佩服不已,他怎能一连蛰伏十几年不出江湖?……”

    南宫品说道这儿,低头沉思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