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刚刚走了两步,便听到身后有人冷笑道:“耶律大人,请留步。▂小说第一门户站▂”

    陆琨僵硬的回过身,却见林元道一人正冷冷的看着他们,陆琨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将李泰然护在身后,挺身道:“你想怎样?”

    “怎样?”林元道扬眉道:“不想怎样,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琨心头一紧,警觉道:“我是耶律楚材之孙,耶律狼弃。”

    “是吗?”林元道冷笑道:“你真的是耶律狼弃?萧靖怎会去帮元人的走狗?”

    陆琨明知道他认识萧靖,却不能坏了气势出言询问,故意冷冷道:“那又怎样,他为了巫山一段云,我为了除去倭寇,各取所需罢了!”

    “各取所需?”林元道冷笑道:“我劝你还是小心点儿那个萧靖,他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陆琨答道:“此事与你无关,如果你只是来问我萧靖之事,你可以走了。”

    “哼哼……”林元道似乎是冷笑了一声:“你真是天真呢……应该说,是你撞上了我的好事吧?”

    “主上,何必和此人废话,不如杀了干净。”陆琨惊讶的回过头,却见落红一身红衣,莲步轻移,目不斜视的从自己身后上前,所过之处,一阵香风飘过,却让陆琨恶心无比。

    落红走到林元道身前,盈盈一礼:“落红来迟,还请主上恕罪。”

    林元道冷冷道:“办好了吗?”

    落红柔媚笑道:“主上安排之事,落红怎敢怠慢?”说着,眼神傲慢的扫过陆琨,继续道:“不出十日,开元站便是一座死城。”

    陆琨脸色一白,此事果然和倭寇有关,但却没有表现出惊异,而是冷哼道:“你们也太自信了,我早就发现此事是你们所为,不出十日,开元瘟疫必可找到解决的办法。”

    “哦?”林元道冷笑道:“你以为今日你还可以活着回去吗?”

    “我死又怎样?这件事巴图大哥也已经知晓,即使没有我,瘟疫也可以解除!”

    “可惜……你死了……”林元道拔出巫山一段云,继续道:“那巴图应该不知道萧靖的身份吧?你死了,他也不便留在开元,那……巫山是不是又少了一个助力呢?”

    陆琨倔强的抬起头,淡然笑道:“那又怎样?属于巫山的东西,谁也拿不走!”

    林元道将剑尖指向陆琨,凛冽的剑气透过衣服,深入陆琨的肌肤,刺骨的寒冷。“能死在巫山一段云下,是不是也是一种幸运呢?”

    陆琨闭上双眼,将李泰然护在身后:“我死不足惜,只是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你们不要伤害他。”

    “大哥哥……”李泰然抬头看了一眼陆琨,又看了看林元道,忽然冲上前,跪在林元道身前道:“你杀了我,不要伤害大哥哥,他是好人!”

    “你起来!男儿跪天跪地跪天子跪父母,断断不可以跪倭人!”李泰然却执拗道:“你杀了我,放了大哥哥!”

    陆琨迎着剑尖上前,一把拉起李泰然,然后向林元道道:“稚童无知,想必你也不屑杀他。”

    林元道上下打量着李泰然,嘴角渐渐泛起一丝残忍的笑意:“这个孩子根骨不错,我会带他回东瀛,让他成为最好的武士,如何?”

    “你……”陆琨大怒,一只手将李泰然甩到身后,另一只手拔刀出鞘,迎向巫山一段云。

    “叮!”刀刃还未和渐深接触剑身,便被剑气生生割断,陆琨惊恐的后退一步,林元道冷笑道:“自不量力!”接着,剑尖直击陆琨胸口。

    “噗!”陆琨后退一步,炙热的鲜血溅在他的胸口,他看着挡在他前面的白色身影,喃喃道:“前辈……”

    白无常艰难的回过头,张了张嘴:“快走……”陆琨一愣,他记得黑白无常说话便要杀人,可他这个样子,恐怕只能玉石俱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走!”白无常瞪大眼睛,再次嘶吼道。

    陆琨知道要以大业为重,便咬牙抱起李泰然,转身向后跑去。

    “休走!”落红一声低吼,便向陆琨追来,陆琨不敢回头,只得施展轻功快速向前,刚刚跑出几尺,便听到身后一声巨响,白无常竟然引燃了不知什么时候藏在身上的炸药,以玉石俱焚的态度向林元道发出最后一击!

    陆琨立刻转过身看去,只见刚刚林元道与白无常藏身之地已经变成一片焦土,白色的衣衫碎片散落四处,期间还有焦黑的人体残肢夹杂其中。陆琨身后不远。是几片红色的布料,想必落红也受到了爆炸的波及,却没有受什么致命的伤,只是逃走。再向前走,一条鲜红的血线,从焦土的正中蜿蜒到南方,林元道竟然没有被炸死,但也应该伤的不轻。

    陆琨缓缓跪下,将手指插入还散发着余温的焦土中,压抑的哭泣着。他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战友离去,可是,这种悲痛,还是几乎将他的内心摧毁。

    黑白无常本来就是江湖人,他们没有责任也没有必要承担大宋的兴亡,也没有人要求他们必须要保护自己这个无用的亡国之君,可他们依然舍生忘死,义无反顾。

    背负血海深仇,决绝坚韧的霍江;隐忍十年,聪颖温文的萧靖;以一族为己任,重情重义的阿止;为爱成痴,情深意重的孟星炎;用毒无人能及,不惜自毁的洪晗,他们都是江湖人,他们原本可以过着平静潇洒的生活,可他们为了宋家江山,为了中原百姓,不惜投入着纷乱的政治斗争,不惜献出生命。

    自己究竟如何才能报答他们的情谊?陆琨不知道。他慢慢弯下腰,将脸埋在那片焦土上,炽热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滴在那片土地上。

    “大哥哥……”李泰然蹲下身,抱住陆琨的胳膊,低声道:“大哥哥……”陆琨没有回答,一动不动的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

    “大哥哥……”李泰然又喊了一声,然后扯了扯他的衣服,低声道:“大哥哥,刚才那个叔叔,还是葬了吧……”

    陆琨闻言,身体一僵,抬起手抹了抹眼泪,缓缓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接着,陆琨拒绝了李泰然的帮忙,亲自在李泰然爹爹墓碑边挖了一个墓穴,收起白无常四散的尸骨,放进墓穴中埋好,然后敛衣跪倒,李泰然也屈膝跪在了后面。

    陆琨俯身叩首,然后抬头道:“赵昺亡国之君,当不起前辈舍命相救,请前辈受我赵昺一拜。今生今世,赵昺不复兴大宋,誓不为人!”

    说着,又叩首三次,才站起来,

    拉起李泰然的小手,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李泰然扬起小脸安慰道:“大哥哥,刚刚那位叔叔和我爹爹在一起,不会寂寞的……”

    陆琨轻轻一叹,摸了摸李泰然的小脸,点头道:“除了你爹爹还有那位叔叔,还有很多人陪着他们,他们……不会寂寞的,他们……都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看着我们……”

    “我知道!”李泰然眨着眼睛道:“娘也在看着我!爹爹说过,娘不是我爱我,她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保护我!大哥哥,你也是我娘派来保护我的,对不对?”

    陆琨忍住心中酸楚,点头笑道:“对,你娘亲是个很美的女人,她和我说,李泰然是个好孩子,要我保护他。”

    “嗯!”李泰然抿着嘴点了点头:“我会听大哥哥的话的!”

    陆琨勉强扬了扬嘴角,摸了摸李泰然的头,李泰然忽然抬起头道:“大哥哥,你到底叫什么呢?”

    陆琨长出一口气:“耶律狼弃……”

    “不是汉人?刚才见大哥哥带着好多军士,大哥哥是在为元人做事吧?”

    “我……”陆琨侧过脸,他不愿骗幼小的李泰然,可骨子里的骄傲也不允许他承认这个事实。

    李泰然拉了拉陆琨的手:“没关系,大哥哥。大哥哥,我爹爹说过,元人里也有好人,我们不能忘记仇恨,但是也不能不分善恶的全部憎恨,大哥哥,你是好人,即使你在为元人做事,你也是好人,有你在,元人会少吃不少苦,这样就够了。”

    陆琨感慨的蹲下抱住李泰然,如今一切解释已经是多余,李泰然也抱紧了陆琨:“大哥哥,我们回去吧。”

    陆琨用力点点头,慢慢向城墙走去。

    夕阳西下,余晖似血,一大一小两个影子落在郊外的凄凄荒草之上,格外萧条。

    残破的城墙,即使默默无言,却是一切的见证。很多年后,人们也许不会记得那些逝去的英豪,可城墙依然挺立,以他特有的沧桑,提醒人们铭记历史的过往。

    城门外,一名军士正在焦急的等着什么,见到陆琨和李泰然,顾不得行礼,便冲上前道:“耶律大人,不好了!”

    “怎么?”陆琨压下心中的悲痛,握紧李泰然的手,尽量用平静的语调问道。

    那军士一拍大腿,焦急道:“大人啊,巴图大人染上瘟疫了!”